“还有政儿之事,分明是你拼尽全力保下了他,可你为何缄口不言,致使他对你怀恨了整整十年。”

“你当时若将真相告知于他,以政儿那至纯至善的性子,他又怎会如此怨恨于你?”

“老夫实在是难以理解,你所行的每一件事,明明皆可向师门众人坦诚相告,可你为何偏偏选择避而不谈?”

“你若能放下心中的执拗,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出来,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裴书臣说完,缓缓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桌旁,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茶水苦涩,恰似他此刻心中的滋味。

季昌宁愣愣地站着,双拳紧紧握住,裴书臣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巨石一般,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口。

说出来……就会有人信吗?

就如同时序政当时那般,他们明明那样好,可当他知道,时家之事,他下意识还是怨恨自己。

说他不信师门,可师门又给了他多少信任?

许久,他方才开口,声音有些轻微颤抖:“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搞得又像老夫苛责你一样。”

“你从未信过师门!”

裴书臣心中暗忖,此刻唯有狠下心来逼他一逼,方能让他彻底敞开心扉。

“老夫就问你一句话,如果老夫是绪离,你还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里么?”

这么多年了,程绪离当年突然之间,无缘无故杳无音讯,一直都是季昌宁心中的一道坎。

程绪离生性洒脱不羁,灿烂的笑容似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且他待人接物温文尔雅、谦逊有礼,与季昌宁最为亲近。

二人虽年龄悬殊,却情同莫逆,犹如一对忘年挚友。

但凡闲暇时分,两人总是相伴相随,如影随形,几无分离之日。

怎奈命运无常,季昌宁最终被先帝托付于裴书臣。

起初,在前七年里,裴书臣与季昌宁仿若两条异面直线,各自安好,互无交集,彼此之间甚少往来互动。

而程绪离才是他实际的师父,只要有时间,就会来陪陪季昌宁。

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医术、仵作、政论……都是他一手给季昌宁建立的思维体系。

可叹世事难料,程绪离竟突遭莫名厄运,悄然失踪,踪迹难觅。

只可惜,后来程绪离莫名失踪,季昌宁消沉过一段日子,裴书臣因为忙于朝堂之事,也并未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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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让季昌宁如此死心塌,认下裴书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

季昌宁十三岁那年,裴书臣不管他,宫中也没人真心会跟他做朋友。

闲来无事,他便坐在,从前跟程绪离经常一起来的莲花池旁,一个人静静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