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朝廷里就消息传来,说高邮军要整治军备,练兵整械那自然是军衙的事情。但是修缮城墙这些活,八成是会落在县衙这里。修城墙嘛,苦活啊!干活的会让厢军来干,而地方乡坤的摊派也是不可能少的。至少哪家摊派多些,哪家摊派少些,这个标准……嘿嘿……”
张徕赶紧接上:“那自然是由二爷您这头来决定的啊!”
“哈哈哈哈!”张盛富酒足饭饱,满意地剔了剔牙,说:“你们也不要心急。上头这事基本有了准信,只要修城墙的差事发下来,我叫他秦家庄不死几个人,也得给我脱去几层皮!”
得了这样一个好消息,张盛财朝儿子一使眼色。张徕就赶紧掏出准备好的几张银票,递给张盛富手中,说:“这是侄儿孝敬二爷的一点酒水钱,请二爷莫要嫌少。”
张盛富眯着双眼,捏了捏银票,又看了看票边露出的花纹,满意地咧嘴笑道:“都是家里人,客气啥?客气啥?那个,兄长,衙门那边我还得去转转,这就告辞啦!”
“二弟慢走。”
“二爷慢走。”
“利生,安排人送二爷回衙门!”
等人都出了大门,这张盛财才皱着眉头心疼道:“这养不熟的黑心鬼哟!”
张徕则安慰道:“嗲嗲莫心疼,等来年儿子中了进士,二爷这几年吃进去的,我倒要看他那时候该吐回来多少。”
“也是也是。儿子啊,咱家里还是要靠你的啊!”
张盛富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和侄子一方面想要借助他手中的权力对付经商对手,同时又已开始谋划着哪天可以从他手中把付出的代价再次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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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在回到县衙后的住处时,却遇见了军衙里来的一个小吏,说是叶知军明天一早请军县两级所有官员与部分吏员过去,有要事商议。
张盛富大喜,他所事先得到的消息果然靠谱,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看来他必须要在今天晚上好好地谋划一番,到时候瞅准机会就给秦家庄下套。
次日辰时未到,高邮军衙的议事厅里。
知军叶宗古正坐中位,偶尔偏头和站在他身后的幕僚师爷轻声说着一些什么。
叶宗古是福建龙溪人,熙宁三年的进士。
此公官场之中沉浮二十多年,很多事情看得很清楚,他不靠近新党、也不刻意奉迎旧党,一切秉承着少说也少做的原则。
所以他在熙宁未曾得到重用,元佑更化后也没被排挤,反倒是年纪一大把之后,在元佑六年时得到了知高邮军这样的一个重职。
不过以叶宗古的脾性,在这种军县合治的地方,自然是继续执行他的那种“无为而治”的理念,有啥烦心的事,能推给县里就尽量推给县里,所以也就少了争权之嫌。更加上这两三年中,高邮也无甚天灾人祸,反倒获了个磨勘(唐宋对官员的考核)上等的好评价。
知军难得召集军县同会,虽然时辰还未到,但右侧已经坐了军衙的通判、录事等诸参军,左侧则是高邮县知县夏归厚以及县丞、主簿、县尉一等人,张盛富作为县吏中的代表,也能有幸在下面添了一张座位。
“诸位,”叶宗古一口福建口音,让人听得颇觉费力,“本官过了这个月底就要回京述职,听候另任。”
“知军在高邮勤政爱民,政绩卓越,此番回京,定然会步步高升。下官在此先先恭祝了。”夏知县拱手便是送上马屁一句,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且不说这个。朝廷同时也来了关于高邮军备整治的指示,想必也是本官在离任之前必须要进行的一件大事。就由刘师爷给大家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