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客人陆续离开,家里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后,秦福一遍遍地摸着摆在堂屋案头的官碟及官衣,才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只是这份空闲并不能持续多长时候,没一会儿,秦察便在秦规的陪同下上门了。
这也是秦老太爷第一次来秦刚家,秦福赶紧出门相迎。
秦察非常客气地行礼问候之后,还让秦规送上一份礼单,笑道:“一早有幸在军衙见着了刚哥被朝廷敕封为承务郎,实在是件大喜事啊。匆忙之间,老汉回庄略备了一份薄礼,特来道贺。”
秦福接过礼单时简单一扫,上面虽然都是一些鸡鸭咸肉米面等农村里的土特产,但满满一张,也是费用不菲,赶紧笑道:“秦老太爷能来敝舍,已是蓬荜生辉,哪里还需备上这份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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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这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承务郎这次受封,我们秦家庄也是倍感荣耀啊!”
秦规又在旁边补充说:“秦承务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是助得我庄上五业兴旺,还帮我们又有了水泥这一发家致富的产业,我们理应更早些时候就得上门致谢的。”
秦刚请得秦察上座,又让小妹赶紧为二位重新泡茶,大家彼此寒喧着坐下。
秦察坐下后,开口对秦福道:“这次前来拜访,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敢问秦贤弟,祖居何处?现在可否还有家谱可叙?”
秦福猛然听得此问,倒也没有注意秦察对他的称呼变了,只是比较惭愧地回道:“我家祖籍在两浙路的明州余姚,从我祖父那代开始,就外出经商,四处漂泊,直至小老儿这辈,落户在了这高邮,却终无所成,祖居那边的家谱早就没法续进去啦!”
秦察一听,与秦规对视了一下,眼中倒是有了几分惊喜,进而拱手道:“如此说来也巧了,我秦家庄的祖上也在两浙路,为越州会稽【见本章后注】,相距不远,所以我们两家人,很有可能都是出自同一秦姓的先祖。”
秦福听此,尚还不明白秦察的意思,只能点头称是。
“所以,你我两家既然可能会是系出同源,现在又同在这高邮落地生根,算得上是难得的缘份。”秦察继续说道,“我秦家庄在此地已有四世之出,数百族众,所以老汉有一个不情之请:敢问秦贤弟是否愿意与刚哥加入我高邮秦族之谱,以便相互照应,共同发展?”
这下子,秦福算是注意到了秦老太爷对他称呼的改变。
要知道,第一次秦福去庄上求见时,他可是与秦规叙的同辈。但是秦察这次过来,却是直接称呼他为贤弟,那便是抬高了他一辈。
尽管秦福非常清楚,这次秦家庄邀请他们入族,所看中的无非就是秦刚身份与地位的变化,但这又的确是人之常情。
秦刚是他的儿子,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中有远亲”。如果不是这样,仅凭他秦福这一生的碌碌无为,哪里会有可能被任何一支的宗族愿意邀请他们入族呢?
而此刻的他,早已被这个邀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秦刚在一边听着,心里并无什么反对的意见。
接近并结缘秦家庄,本就是他为自家寻找额外依托的规划之一。如今秦家庄主动提出邀请他家归宗入族,对他而言,只是更近一步而已。
唯一所担心的,只是父亲的态度,是否会有其它方面的考虑。
为避免尴尬,秦刚便看向秦福道:“全凭嗲嗲作主。”
在秦刚的提醒下,秦福已经缓过劲来,便顺着秦察的话说:“感谢秦老哥能看得起我们。既然老哥有此之意,小老儿就带着刚哥却之不恭了!”
这就算是同意了!
秦察立即笑得满头白发与白眉毛都抖动了起来,探身紧紧握住了秦福之手,笑道:“来之前,我和族里的人都商量过了。贤弟比我小不了几岁,你我以兄弟论之正好。刚哥他虽年轻,但是他有出息啊,这段时间在庄上与规哥一同掌事,大家都挺服他。所以入了族后,他也是非常合适与规哥他们成为同辈份的兄弟。”
此时,秦规便恭恭敬敬地上前,称秦福为“福叔”。
秦福喜滋滋地赶紧回道“使不得”,高兴地感觉自己恍然像在梦中一般。
秦刚与秦规也依例重新见过礼。
秦察又道:“今天到府上只是提请了这个话头。改日还得请秦贤弟到庄上详叙,我们另择个黄道吉日,为两位办一个正式的入族仪程。”
“那是要得,那是要得!”
两人告辞后不久,又有人敲门,开门一见,却是夏家的家主夏立言,背后是几个抬着礼物的随从。
夏立言笑容满面地拱手道喜:“恭喜秦承务,贺喜秦承务,这么晚来打扰,还望不要怪罪啊!”秦刚口称“哪里”,赶紧将夏立言让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