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民的事情,麻烦看起来解决得非常迅速,但是后续的善后处理都并不简单。
夏罡等人的收监与初步审讯,剩余的近万余人还需要进行拆解,再分批次地让他们离开义乌,回往越州,这里的安排,也足足花费了近三天多的时间。
在这两三天中,关键时刻反戈一击的那几个小盐头,都悄悄地分别来拜见过秦刚,并表达了自己回去后,将下决心投靠东南海事院,一切以顺从、听从秦刚调遣的意愿。
而从头至尾目睹秦刚如此轻松自如地化解了这场罕见的盐民之乱的岑穰及手下官吏,也都是惊讶不已,心服口服。
而看起来有点头疼的盐民安置遣返费的事情,其实不过区区一万贯左右,早就有义乌本地的大户富商主动认捐解决了——若是盐民没安抚住,倒霉的一定是他们这样的家族。
外面的麻烦解决了,接下来便就是对于胡涛的审理了。
这胡涛起先在县衙的监舍里,却是在短短的几天里,经历了人生最大的悲欢起落。盐民生乱的消息,却是被看守狱卒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了他,立刻给了他无比嚣张的底气。他在里面狂妄地叫着,若不是尽快释放了他,到时候这义乌县城里,将会血流全城、鸡犬不留。只有现在开始对他尊敬并用心伺候的人,到时候才能得以幸免。
很快,秦刚带人入营解决了危机。狱卒故意隐瞒了这个消息,再逗弄着让胡涛好好地继续表演了两天。直到他亲眼看到夏罡等人,由于实在关押的人太多,都关满到了他旁边的所有监舍时,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彻底完蛋。
在这个时候,岑穰还非常诛心地将他父亲胡宗哲原先故作姿态写来的信件带给他看,一下子便击溃了胡涛所有的心理防线,他立即跳了起来,大骂其父丧尽良心,居然对自己“见死不救”、“枉为人父”,进而又痛哭流涕,言称自己愿意全部坦白交待,甚至他还声称要“大义灭亲”,要举报自己父亲贪赃枉法的诸多罪行。
不过,最后,在真正开始审讯了之后,他总算是理智了一回,只是老实交待了自己的各种罪行,但是一旦要涉及到对他父亲的指控,便就推说之前只是情绪激动地胡言乱语,自己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因为最基本的智商也在提醒他,即使自己的罪行逃不过去,能在台上继续做官的父亲,远远强于一旦倒台的父亲,到了后者那种情况,自己才真的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秦刚听了岑穰的汇报之后,却不以为然:“无妨,就按照当下实际审讯的结果来判案吧。我们立案定罪,向来都是看事不看人。而且,要从解决麻烦的角度出发,你们要看到,这样的一起案件,其实如果就只关系到胡涛及其他的那几个手下,那反倒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几个人,他们既无士子功名,也没蒙荫官身,可以直接速定速判,以免夜长梦多。”
几句话,立刻也让岑穰明白了过来。
说得也是,就这几个人,的确可以让他判得毫不费力。反倒是,万一案情要涉及到了像胡宗哲这样的地方大员,就连两浙路也不是适合审理的部门,这个案件则必须不断向上汇报,一直到了朝廷那里,再经协调交给大理寺排队。甚至,一旦对于胡宗哲进行更多的审理,就连大理寺还得要反复向皇帝汇报、申请,再根据相应的御批方能够做下去。
“太可惜了,其实我们手头已经有了不少关系到胡宗哲的证据了。”虎哥却是有点遗憾。
“不可惜。有了的证据可以都先收在手里,我们等一下,先判了胡涛之后再看情况。我就不相信了,治了他儿子的重罪,他还能继续稳坐得住?”
没几天后,岑穰快速审定了此案:
指使他人故意杀人,原本也算得上是重罪,只是最终结果未遂,衙役们是事先发觉并控制住了的,所以这一项罪名判罚得并不重。
但是,接下来的“贩卖私盐罪”可就不一样了,这在大宋是一项极难查处、可是一旦查实却会处罚极重的大罪。说白了这项罪就是比拼后台:
后台强的根本就查不到,所以才会吸引许多人铤而走险,大发横财。
而后台弱的就要倒霉了,一旦能被查实,此罪就是流千里起步直至死刑。
胡涛一案,查实的走私盐量极其惊人,胡涛、沈大、包括夏罡及其亲信,这些核心的人员都按律例来说,都是够得上处以死刑的标准了,即使是其余的从众,那也都是至少流放两千里起的重罪。
只是在此案上,依律判了胡涛等人死刑的岑穰,也算是横下一条心跟着秦刚走了。
因为在大宋刑法中,所谓的死罪还要分成“真犯死罪”和“杂犯死罪”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