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妈妈?”奥斯卡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他都顾不得刚才听到的从奥黛丽那边传来的响动,也不管地上的菜,飞快往床边跑去。

已经瘦得跟皮包骨一样的妈妈脸上有着笑容,

说真的,那笑容牵动着松弛的皮肤和萎缩的肌肉,一点也不好看,甚至说句恐怖都可以。

这个笑容在黛丽眼中是吓人的,但在奥斯卡眼中却恍若隔世。

奥斯卡来到床前,他觉得自己胸腔里挤满了这几个月存的话,想对着似乎打起精神来的妈妈讲。但又因为对方打起精神得过于突然,他猝不及防下又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讲,最后只能嘴巴张了又张,看得摇篮里的黛丽都为他着急。

历时四个月,被王婆花费了一个金魂币买的羊魂兽奶养得能让人勉强在脸上捏出一层薄薄肉肉的女婴,又悄悄拉着摇篮栏杆坐了起来。因着奥斯卡此时的心不在焉,她这准备好的惊吓倒也没进行得顺利。

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个,毕竟此时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妈妈此时的状态吧。

快三岁的奥斯卡没见识过也不懂得,一个心如死灰在床上躺得身体萎靡的人突然打起精神来意味着什么。但心理比他成熟十几岁的黛丽很清楚——如果不是对方突然想通,那就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经历了对方四个月的不闻不问,黛丽并不觉得这位妈妈是前者——所以,这是,最后一点相处时间了吧?

说真的,黛丽对这世的妈妈印象很单薄,对方整日在床上很少出声和动弹。而她自己此时也是个移动全靠兄弟、话都说不出口的婴儿,所以她自觉是办不到什么的,比如靠近那位她想亲近却无法从心理和身体上靠近的妈妈,又比如开口宽慰对方或是逗笑整日垂泪的对方......很可惜,她都办不到。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非必要不闹腾到她和兄弟,而这也让这个木屋里一点也不像增加了新生命般的有生机活力......

虽说黛丽对这世的妈妈没有太深的感情,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希望让她死去。

到底是感激对方的,明白生命宝贵的黛丽,对这位只有漠视态度的妈妈产生不了更多的怨念——毕竟,好歹她没有漠视到不让她出生,还给了她一个兄弟,不是嘛。

所以黛丽愿意在之前保持安静,也愿意在此时继续安静,不去打扰回光返照的妈妈和兄弟的谈话......

阿妙此时的状态并不算好,她可能也隐隐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了。

也或许是回光返照让她浑噩的思维难得清晰了,所以她难得眼底有了自己儿子此时的模样。

小小的奥斯卡在这两个月里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闹腾跳脱,他成长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银发太久没打理,已经长长到肩头了,暗金色的眸子像极了——那人......

作为母亲,阿妙是欣慰的,但想到让对方成长的原因,她又是百感交集的。

在想到那人时,她更是神情恍惚了一瞬。

但到底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或许是等到真正要离开时才会生出的紧迫感,所以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消沉下去——难得暂时不悲伤的她才发现自己还有好多话想对孩子说......

所以在奥斯卡找话题问她要不要喝水时,阿妙阻止了对方去倒水的动作。

她费劲儿地抬手,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指节,她有些恍然和随即想通的释然。

随后她将手轻轻地放到奥斯卡的脸上。“不要去忙了,儿子。在这最后的时间,陪妈妈聊聊吧。”

或许是将死之人更不在乎生死这个话题,所以她很直白地就讲明了自己此时的状态。

奥斯卡隐隐的‘妈妈是不是要好起来了?’希翼被打破,

或许也因为被王婆和村医提前告知过,所以奥斯卡听到对方就快彻底离开了的消息时,倒也没有特别地不敢置信。

但是,就算是清楚对方就要走上一条无法逆转的道路,奥斯卡还是不舍,依旧不舍——他怎么可能舍得呀?

这要离开的,是他的妈妈啊。

当黛丽听到奥斯卡压低嗓音的泣音时,她并不惊讶,因为她很清楚,没有孩子天生不期待妈妈陪伴的,就算这是个不作为的母亲,内心温柔的兄弟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她的离去。

就像是她,偶尔也会隐隐期待,等到自己长大点,可以去接触对方了,再尝试去改变对方对自己的看法,并和小哥哥一起照顾对方,是不是就可以顺势叫出那声妈妈了?

但很可惜,那个未来已经不存在了。

还是那句话,她可能真的没有“叫妈妈然后得到回应”的命吧......

阿妙不清楚四个月大的女婴在想什么,但她看见了对方刚才那倒下又努力支楞起来的模样。

她看着对方澄澈的灿金色眼眸,以及那隔代遗传自她祖母的黑色发茬——浑浊的金眸里闪过了什么,但她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

因为她还要静静听完奥斯卡抽噎着叙述的过去几个月的生活——奥斯卡已经懂得了什么是报喜不报忧,在他的讲述里,去田地里干活被说成是学习种喜欢的菜吃,去森林捡柴被说成去森林冒险,去赶鸡喂鸡被说成跟小动物斗智斗勇——

虽然奥斯卡说得还算是有趣,但阿妙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就算是曾经被父母和丈夫娇养着,她也知道——一个要背负起家庭重担的小孩能有什么有趣的生活,无非是将剔除了玩耍的时间全部拿去劳累干活罢了。

于是阿妙捧住奥斯卡的脸,垂眸轻叹一声,“...我很抱歉,儿子。”

看着奥斯卡想要接话,阿妙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不需要反驳,儿子,你和我都清楚的。”

在奥斯莱还在的时候,因为知道奥斯卡早慧,大人们都不会用幼稚地语气去跟他说话。所以阿妙此时很明白奥斯卡听得懂的。

奥斯卡也确实是懂的,他听懂了妈妈的意思——她在为明明大人还在却让他挑起家庭担子的事情道歉。

奥斯卡反手抓住阿妙那双枯瘦还有点冷的手掌,轻轻圈住对方的尾指,表示自己清楚了——

而奥斯卡的动作又不仅仅代表着他的理解,更多的,却是一种‘我知道,但我原谅你’的意思。

阿妙清楚这个意思,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个意思,她才会感觉内心的感动和回光返照时明悟‘自己的选择究竟给孩子带去多大伤害’的愧疚几乎要冲出心脏了!

阿妙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随后她没忍住又流出了眼泪。

她已经流了太多的泪了,所以这最后流出泪水竟然带了点淡淡的红,像是冲淡的血色。

“不需要原谅我的,儿子,我们都清楚,是我太懦弱了,我不像你们爸爸那样坚强。”

“我也知道,妈妈这迟来的愧疚什么用也没有,我也不能再为你们做些什么,但是,”阿妙深吸一口气,“但是,我知道有些话再不说就晚了。”

她浑浊的眸子里难得闪烁着理性的神色,“儿子,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也知道的,造成现在这种生活情况的错误在我,你应该怪我的。”

“错?”奥斯卡含泪茫然——向来被爸爸教导要原谅妈妈不坚强的孩子很茫然,原来,妈妈的那些选择,他可以说错吗?“妈妈的错?”

阿妙知道过去奥斯莱的教育太过于偏袒她了,但那时候她也青春年少,正享受这种无论对错的偏爱,所以即便知道这种教育并不是正确的,她也没想过去改变吧。或者这就是自私吧——但那种自私也是有报应的,就如她一旦失去那个偏袒她的靠山,她就被现实击垮憔悴,经受不住风霜地即将消逝。

“是我的错,奥斯卡,”阿妙轻抚着奥斯卡的面庞,面色羞愧,“都怪妈妈太懦弱了。”

——不怪奥斯莱的宠溺,只怪她自己的沉溺。但凡她要是能立起来一点,不会反驳她的奥斯莱也不会阻拦她成长,这样在失去他后,她也能勉强学着支撑这个破碎又沉重的家。

阿妙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醒悟了。

但也跟之前说的那样,醒悟并不代表她有机会去改变——并且,她真的,真的是想改变自己吗?

不是——

阿妙有过愧疚,但并没有后悔。她还是想要早点去往奥斯莱的身边,继续当她的娇花。

所以她是醒悟了,但也只是弥留之际醒悟了对孩子们的愧疚。

并且现在也由不得她后悔了——在有限的时间内,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没用但能从某种意义上宽慰自己的愧疚——

#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心#

阿妙明白,她的自私终究要贯穿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了。

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儿子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所以,她才要告诉奥斯卡——

“儿子,别恨阿黛,”阿黛是奥黛丽的昵称,和她的名字一样早就被父母定夺,但可惜今天才是它第一次被知情人吐露。“我知道你累,知道你也想抱怨,知道你也想依靠谁——这很正常,毕竟你是孩子。但唯独,你不能将一切都归到阿黛身上。”

“阿黛是无辜的,”说到这里,阿妙看了一眼那边什么都不知道(听不懂)的奥黛丽,随后又将视线放回被点破心思而内疚难堪的奥斯卡身上,“她是无辜的,和你一样。”

这句话,不仅是在强调着奥斯卡和奥黛丽的关系,也是在说给阿妙自己听的——带着她的醒悟。

“妈妈做错了,所以不要学妈妈,奥斯卡。”

——她这辈子不长,但做错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阿妙想。

——她不该沉溺悲伤让奥斯卡背负一切,也不该迁怒于奥黛丽。

那孩子就是个婴儿,能做错什么?奥斯莱的死不应该迁怒于她,终究可恨的还是那俩打架波及到他的魂师才对。而因为阿妙自己的软弱,不敢去恨那强大的魂尊,反倒是迁怒了不能反抗反驳的婴儿——何其可笑也何其懦弱自私。

也是因为她自己的“言传身教”,让奥斯卡也学会了迁怒——明明在阿黛出生前,这孩子还嚷嚷着要当村子里最好的哥哥,要带弟弟或者妹妹去看他最喜欢的风景,玩他最喜欢的玩具......

所以,不应该的,那个明明对阿黛满是期待的孩子不应该像此时一样对她心怀芥蒂,还与她拉开距离,往后渐行渐远......

这俩个孩子都是无辜的,本该情同手足的俩人不应该因为他们妈妈的过错就久而生怨。

因为等到她离开,奥斯卡也就只剩阿黛一个亲人了——他也只有她了。

“你如果要给这一切找个恨的对象的话,恨我吧,儿子,恨我的错吧,奥斯卡,不要恨错人了。”恨她的懦弱吧,恨她自私地把一切都压在你身上;恨她的逃避吧,恨她不能满足你渴求她活下去的想法;恨她的执拗不改吧,恨她即便愧疚也终究拿不出勇气来陪你们去往未知的未来......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儿子,我只希望你能将恨意转移,认清自己的心,然后好好和阿黛一起生活。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能把她教得比我和你父亲还好。所以,我的儿子,往后要辛苦你了,也最后帮你软弱无能的妈妈给长大后的阿黛带一句话,对不起。”她对不起她,无辜的她本该在期望中降生,在大家的笑容里成长,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带着本不该有也不该属于一个婴儿的沉默......

阿妙醒悟的愧疚很彻底,但除了给奥斯卡点亮一颗心灵上‘启明的星星’外,别的也不过是给她自己的内疚做宽慰罢了。

这是现如今听不懂话但努力把全部语句记下来的奥黛丽,在往后学会了泛大陆语言时回想起的感触——

大概,这就是有母爱,但不多的表现吧......

所幸那时候的奥黛丽也并没有更多的失望,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缺爱,也因为她有了一个因这时阿妙的话和之后发生的事情所转变的哥哥,一个改变后合格的哥哥......

——奥家最后一个大人终究是没撑过那个下午。

王婆听到奥家传来奥斯卡悲痛的哭喊时,就清楚了这个事实。

按照泛大陆上的土葬的风格,逝者没有棺椁,只有一个土坑,里面放入逝者整理体面的身体以及她所喜欢的事物当陪葬品。之后再由逝者的亲朋或者后人将土坑掩埋。

而阿妙的离去,最终也会变成了食魂村后山上,紧挨着奥斯莱的一个小土包。

因为奥家并不是没有后人在的,所以与奥家相熟的村民们只在草草祭拜后就离开了,留表现得坚强又独立的奥斯卡一个人慢慢填土。

奥斯卡在这几个月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农具,所以他知道怎么能用最小的力度去铲更多的土,也知道怎么利用薄薄的干茧去减少摩擦。这也让他能在机械的运动下,留出空闲时间去理清乱糟糟的思绪——

妈妈的离开是突然又早有预料的事情。

奥斯卡悲伤吗?悲伤的,不然也不会在妈妈彻底倒下不起时失声痛哭。

但奥斯卡真的像阿妙期待地那样,将满腔怨恨转移到她身上了吗?大概有吧,但并不多。

阿妙的话,奥斯卡听进去了。

他也知道了自己和奥黛丽之间隔着的是什么了——那是他的迁怒和怨恨。

但也就像是妈妈说的那样,他不该恨她,他可以恨妈妈,也可以恨自己太小终究给不了妈妈活下去的安全感——所以,他并没有如阿妙想象的那样,将怨恨一股脑地转移给其他人,更多的,他留给了自己,他也在反思自己。

这是属于奥斯卡这个早慧孩子自己的思考以及独属于他的温柔......

在奥斯卡将最后一捧土铲到土包上,再将村里好心的木匠早早准备的刻字木牌给.插到土堆前,

时间已经悄然推着月亮到了半空。

奥斯卡将湿了又干的衣领扯起来,缩了缩脖子,然后借此用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终于搞定了——比之前给爸爸填土时快了不少,这也说明他在长大了不是嘛......

看了看并排着的两个土包,奥斯卡抿了抿干裂的唇,然后再一次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个头。

泛大陆上没有什么祭拜相关的隆重传统,这个大陆上的人相信先人死后灵魂会立刻去往一个活人抵达不了的神秘之地生活,人死后的身体不过是一个灵魂离开后要化作尘土的躯壳。所以大家对身后事并不是很在意。讲究点的,如拥有族谱和宗祠存在的大家族会给先人立牌,处理族事时会将先人拉出来举个例子。但像整日为了生计奔波的平民百姓,他们就算是想讲究也没有那个条件。

除了实在是想念先人会来看看,顺便打扫一下以外。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在埋下一个人的时候再来这里了。

所以,这应该是奥斯卡等到奥黛丽长到能被他带来‘见一见’父母前的最后一次祭拜了。

奥斯卡起身后小心拍了拍手上的泥,避开那些被磨破的水泡,随后将地上的铲子工具给拿起来绑背上。

最后再看了一眼埋葬着这对早早离开的父母的土包后,

奥斯卡不再回头,借着月光下山去了。

土包所在的山不高,离食魂村也是真的近。

所以奥斯卡按耐着对深夜寂静的恐惧,数着自己的脚步声,一点点向自己家靠近。

村里的木屋基本都是一个样式的,也就各家的喜好不同,装饰不一样罢了。

所以在看见院子里有遍地粉色荧光植物的木屋时,奥斯卡就知道自己到家了。

奥斯卡正要松口气,但又很快在回味起刚才那个想法时神色微僵——家?

只剩奥黛丽和自己的地方是家吗?

奥斯卡回答不上来。

深吸一口气,奥斯卡推门而入。

食魂村的大家都不富裕,但也是知根知底的人,所以一般不会有锁门的情况。

奥斯卡也因为隔壁王婆她们的所在,也放心将奥黛丽放在家里一个下午。

但是,以往他不管什么时候推门进来,奥黛丽都会趴在摇篮的栏杆缝隙看他——这次,对方却在摇篮里一动不动?

木屋里的炉子是燃着的,可能是王婆怕他回家时摸黑摔倒,所以给他留了微弱的火光。

借着火光,奥斯卡下意识轻手轻脚地靠近摇篮——奥黛丽是睡着了?

应该是睡着了,女婴双眼紧闭着躺在摇篮里。

奥斯卡轻呼出口气,随后将背后的铲子放到屋子角落,再去炉子边的水槽打水洗干净了手和脸。

这时“咕噜——”,他的肚子叫了。

奥斯卡这时才想起,自己从下午起就没有吃任何东西,之前是饿过头了反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感觉肚子里空得烧心烧肺。

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奥斯卡将炉子边上的大缸打开,避开里面存放好的羊奶罐子,顺了个巴掌大的番薯出来。随便冲洗了一下,连皮都没削地放进嘴里。

几口清甜的番薯下肚,奥斯卡这才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点,本来疲劳后的困顿思维也有了几丝清明。

巴掌大的番薯并不能让干了许久体力活的奥斯卡满足,

于是他又打开了大缸,但这一次,他注意到了刚才忽视的东西——番薯边放着的羊魂兽奶罐子?

奥斯卡的手一僵,赶紧打开那个罐子——奥家没有冰窖,奶这个东西根本不能久放。所以王婆每次都是买五天的奶量交给喂奥黛丽的他来存放的。

奥斯卡记得,今天应该是这次羊奶见底的时间;他也记起来了,他下午时进屋不仅是为了给自己做饭,也是到给奥黛丽喂奶的时间了。

但是——但是因为妈妈的突然去世,他又悲又痛,脑子都是浑噩的,再加上忙着给妈妈收拾遗物下葬,所以一时将奥黛丽要喝奶的事情给忘了!而没有被他提醒的王婆也自然是不会擅自翻动他家存粮食的大缸!只注意不让奥黛丽拉床上就是她的全部要代工的‘工作’了!

所以,奶罐子里的奶今早是剩个底,现如今还是剩个底!

奥斯卡看着奶罐子的现状,心猛地一颤。

随后不顾酸软的腿脚,几乎是跳着一样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摇篮跑!

婴儿是饿不得的,它们饿了会哭。

但从奥黛丽出生后的第二周起,奥斯卡就再没听对方哭过。

所以哭声根本不能判断奥黛丽的情况,也就是说,饿了将近一天的奥黛丽此时不该是睡着的模样!大人都不能在饥饿状态睡熟,更何况是婴儿——更何况是他一踏进屋子就会神奇看向他的奥黛丽!

奥斯卡几乎是扑到摇篮上的,“奥黛丽?”

下午哭得过于大声,所以此时奥斯卡的声音很沙哑,几个音节就让他喉咙干痛。但他此时顾不得疼痛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呼唤没有让摇篮里的婴儿起一丝反应。

在发现这个状况时,奥斯卡几乎是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呼吸?!对,呼吸!

奥斯卡抓住了自己瞬间飘过的那丝灵感,将自己因为心脏狂跳而微抖的手指放到对方的鼻子下。

所幸,微弱的温润气息扑打在了奥斯卡冰凉的手指上。

所幸,他的妹妹没有如妈妈一样,倒下后再也没有起来的可能!

奥黛丽还能睁眼!所以,所以要赶紧带她去看村医才行!

奥斯卡想到了重点,伸手拍打了两下自己颤抖的腿,然后振作起来。

飞快将奥黛丽的襁褓给捏拢,随后就这么将她往肩头一揽,随后也顾不得自己浑身肢体的抗议,拔腿就往屋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