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锦云连忙站起来:“……你好。”
    也许是对方表现得太自然,祝锦云突然有了一种客人的拘谨感,好像这座房子的主人已经摇身变成了眼前这名陌生的女人,自己在她家里做客,要多拘谨就有多拘谨。
    手握上去的同时,祝锦云出于职业习惯,又去看女人的眼睛。
    对方眼眸深邃,恍如宁静的夜空,没有哪怕一丝的波澜。
    眼睛是心的窗,许多心思都能在眼睛里有或多或少的流露,这是祝锦云以往看人的经验。在心理学上,眼神,各种面部微表情,肢体微动作,都是看人的破绽点。
    从这些破绽点出发,祝锦云过去总是能很准确地拿捏住他人。
    而这次,女人丝毫没有破绽。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得体而从容,眼眸幽深得让人捉摸不透。
    祝锦云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听到她嘴里说出的“清漪”二字,说得那么亲昵温柔而又有力,仿佛在向祝锦云昭示着什么。
    “祝锦云。”祝锦云出了微微一层汗,自报家门,又看着女人一笑:“你和师师是……”
    “洛神。”洛神勾着唇角,淡淡回了一个笑意:“我是清漪的家里人。”
    家里人,很模糊的一个概念,祝锦云没敢多想,只是第一时间认定了这是类似“亲戚”的意思。
    不过她和师清漪实在太熟了,以前又时常以贵宾身份出入师家,受到师夜然的青眼有加,对师清漪的圈子自认是了如指掌,却从来没在师清漪的亲戚名单上见过和洛神有关的任何一丝痕迹。
    洛神来得很突兀,仿佛突然就闯入了师清漪的生活,这点让祝锦云感到不安。
    正在祝锦云被一种莫名的气势压制得难受的时候,师清漪端着茶器从厨房里走出。她看到洛神和祝锦云面对面地站着,气氛有些诡异,脚步略微凝了凝,这才上前笑道:“锦云,久等了。”
    师清漪的出现起到了很好的缓和作用,祝锦云松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沙发上。
    师清漪弯腰把茶器放好,洛神就站在她身边帮忙,将茶盏一一排好,沏出一片清香。两个人,两双同样漂亮的手摆弄着,配合起来默契十足,仿佛屋子里的两名女主人。
    师清漪压着嗓子,用很低的声音对洛神道:“卧室里都准备好了吗,没什么问题吧?它吃了没有?”
    “都备好了。莫急,过段时间再进去瞧便是。”洛神轻声应着她,又抬头给祝锦云递过去一盏香茶。
    祝锦云头一次觉得盛茶水的瓷盏格外的沉,她接过来礼貌地笑:“谢谢。”
    洛神朝她一点头,也没什么话说,端起一盏茶坐到了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师清漪敛着心思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开了起来,有了电视广告喧闹的点缀,之前那种有些尴尬的沉寂暂时地被压制了下去。
    洛神眼睛转而盯着电视屏幕,一声不吭,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在瑞士的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这边师清漪坐在祝锦云旁边,起了个闲聊的话头。
    “那边生活节奏慢,慢得让人睡着,要多悠闲有多悠闲,不过我觉得还是回国舒服。我就是劳碌命,不停地有case接才好,不然浑身就不自在。刚好这边医院有个重头新病例要我看,这些天又要开始忙起来了。”祝锦云的声音透出一丝愉悦。
    “哪有你这样的,医生只是盼着病人多,有没有医德?”师清漪打趣她:“你这个主治医生我也不敢要了,还是辞掉算了。”
    “没有病人,我哪来的收入。这不就和殡仪馆天天盼着死人一个道理,人家还更过分呢。”祝锦云半开玩笑半认真:“天地良心,对待每一个心理患者我都是尽心尽力给予治疗和帮助的,瞧瞧,师师你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倒好,忘恩负义,不感谢我,还想着要辞退我呢。”
    师清漪不置可否地笑了,道:“说到case,锦云,我这边有个朋友想让你看看,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帮他做个诊疗。”
    “谁?”
    “就是我同学曹睿。他之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在市立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起色,刚给转到精神科去了。你这方面经验足,我想让你帮他看下。”
    “曹睿?”祝锦云来了兴趣,小口抿了抿茶,又把茶盏搁下:“我老师交给我的那个市立医院精神科的case正好就是一个叫曹睿的研究生,要我明天过去给他做初步诊疗。当时我听到他是念考古的,还在想你是不是可能认识他,没想到他还真是你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