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立在水潭边上,一动不动,似凝固的雕像。
现在是空凝时的一罗预时间,长生并没有任何意识。
辛荼站在长生面前,默默地端详着她的模样。
此时此刻,长生还穿着现代的衣装,辛荼细看了她好一阵,这才用手在她面前虚空地轻挥了一下,长生的衣着瞬间变为古装,身量比先前略矮了些许,面容比之先前亦略显青涩,穿着一身淡色衣裙,裙摆往上拎起来掖在腰间,露出底下修长白嫩的两条腿,手里拎着两条鱼。
她脚踝上一直都用红绳串着一块长安玉,手腕上也戴着红绳串起来的两枚珠子,一枚雅白,一枚淡青。现在看过去,那块长安玉与两枚珠子依旧没有变化,仍是一如既往地挂着。
一罗预的功夫转瞬就过,长生睁开了眼。
她很自然地提着鱼,正要转身离开水潭,却瞧见了水潭边上的辛荼。
奇怪,方才水潭边上有这人在么?
长生心中好奇,走过去向辛荼行了一个礼,道:「姑娘,你是何人?我在此住了好一阵日子,以往怎地未曾见过你?」
辛荼还是现代的装束,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风衣。
长生忍不住又看了她好几眼,心道以往从未见过这般打扮,实在有趣,可是什么外族人么?
辛荼向她回了一个礼,一改之前说话的现代用语,而是古腔古调地回道:「我只是路过的旅人,口渴之下,在此饮水,叨扰姑娘了。」
长生见她打扮古怪,但话语却和她们没有任何区别,很自然地便接受了她的说法,笑道:「这水潭乃这山林之物,并非我家所有,又怎是叨扰,姑娘自便,我得回家了。」
说罢,提着鱼脚步轻盈地走开了去。
辛荼在后望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跟随上去。
长生离开水潭,眼前道路越发敞阔,行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来到一处林间竹舍旁。
那竹舍修得极是雅致,林间枝叶漏下的光点落在屋舍之上,在光滑的竹节之上泛起光晕。长生推开前院竹门,见竹舍的门开着,一名身段窈窕,腰身纤细的女子正在屋内将煮好的茶入盏,旁边搁着两盘做工精细的点心。
「阿瑾,我又在瀑布水潭底下捉到鱼了。」长生提着还在挣扎的鱼,欢喜地邀功。
师清漪正忙着备茶,听见她的声音,抬眸温柔一笑,接过她手中的那两条鱼道:「那潭水凉,瞧你都湿透了,赶紧去换身衣衫,仔细染了风寒。」
「好。」长生兴高采烈地往房中走去。
师清漪将那两条鱼送入厨房,用井水养着,这才回来继续准备茶水。
待备好了,她将茶盏与点心放入托盘,一路行到后院。
后院中,有两名女子正在石桌旁对弈。
一名白衣女子坐在左侧,以银发带束了脑后长发,仙人之姿般端坐在那,云淡风轻地静观棋盘上厮杀的战局。另一名黑衣女子坐在右侧,面色比身上的沉沉黑色更为肃穆,拧着眉,手中的黑子悬而未决。
师清漪将托盘搁在石桌旁的竹案之上。
那白衣女子瞥向师清漪,唇边浮起淡笑。师清漪抬起食指,悄然隔空点了她一下,暗示她对弈归对弈,可莫要下手太狠了,那白衣女子面色无辜地摇头。
对面黑衣女子低咳一声:「洛神,对弈之间莫要走神,你瞧不起对手么?」
「岂敢,姑姑。」洛神淡道。
师清漪憋笑,递了一盏茶搁在洛神的棋盅旁,柔声道:「烫,待会喝。」
「嗯。」洛神应道。
司函瞥向师清漪,冷道:「长幼尊卑有序
,她一介后辈,瑾儿你为何先端茶给她?」
师清漪:「……」怎地又争上了,真是没个消停。
师清漪面上笑意和煦,道:「洛神刚巧在我手边上坐着,她挨得近,我顺手先端给她了,姑姑你莫气。」
司函哼道:「我怎会为这等小事生气?」
言罢又道:「给我奉茶。」
师清漪忙弯了腰,准备将竹案上的另一盏茶递给司函,司函却抬了抬眼皮,觑着洛神:「让洛神来奉茶,她手边那盏。」
师清漪:「……」
洛神神色静然,脊背挺得笔直:「姑姑对不住,这盏茶已喝过了。」
司函立时道:「你当我眼瞎么?你方才一动不动,哪里喝了?」
洛神道:「是清漪喝过了。清漪怕我烫着,方才递茶之前,早已先吹过热气,又饮了一口试温。那时姑姑你正端详棋局,未曾注意。」
师清漪:「……」我才没有喝,你又胡说八道。
司函:「……」
司函面色阴沉,心道怕烫着,还吹茶,还试茶温?
这女人又在这明里暗里地显摆瑾儿疼她,着实可恨,比之当年流韶在她面前显摆与她幺弟之恩爱,可恨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就不该猪油蒙了心地答允瑾儿,让瑾儿迎娶这女人进家门!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