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师清漪的确被吓到了:“……”
绛曲微微偏开她脸上的木艺面具,一半是她美丽的轮廓,蓝眸幽邃,一半则是木艺面具的呆板僵硬。这原本即将盛放的美被半边面具一遮,犹抱琵琶般顿时收敛了,掩在昏黄的火光下,对比尤为强烈。
“有事?”绛曲取下面具。
那面具是村民雕的,桌上还摆放了许多,刀工质朴简洁。这些木制面具大多雕刻了微笑的表情,在春曲大会里似乎有着特别的含义。
师清漪摇摇头:“没事。就是刚和谢医生说完话,然后看你不见了。”
绛曲漠然道:“别人同我无话可说,我自然也不会自讨无趣。”
师清漪见她果然是误解了,以为自己心生嫌隙,故意冷落她,连忙道:“不好意思,刚顾着跟谢医生了解情况,没有顾虑到你在旁边,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可已经往心里去了,还能再出来么?”
师清漪:“……”
绛曲定定地看着师清漪的琥珀色瞳仁,看着那内里暗敛的光华。
她的手突然动了动,捏着面具往师清漪的脸上比了比,然后轻缓地戴上去。
师清漪陡然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表情在那一瞬变得十分警觉,双眸清亮中透出警惕,如同黑夜里的野鹿。
也只是几步而已。
不温不火,谦和有礼,点到为止,如同师清漪与一般人相交时的态度,不会让人觉得冷淡,可也不会让人真正地靠近她。
她的内心,只有她真正信赖的那少数几个亲人和朋友,才能走得进去。而其中的大多数,早已被名为洛神的女人填满。
因为师清漪退了,绛曲手中的木制面具跌落在地上,溅起细细的灰尘。
绛曲瞥了地上的面具一眼。
师清漪就站在她前面,表情尴尬,久久都没说话。
相隔几步,两人之间的间隔突然好像变得十分遥远,如同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陌生鸿沟。
“不好意思。”师清漪回过神,讪讪说:“我刚才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最近状态也不太好,下意识就……反应过大了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针对你的。”
绛曲弯腰捡起面具,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尘,绷着一张脸:“我只是逗你玩。”
师清漪:“……”
“谁知经不起逗。”
师清漪:“……”
绛曲跟那守面具桌案的藏族男人低声说了句话,那藏人笑笑,绛曲这才将面具细心地收进自己的藏袍里。
“我回去了。”绛曲朝师清漪撂下一句话:“无聊。”
然后她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谁也不搭理。
师清漪叹口气,拿这脾气古怪的女人没辙。她走到那藏人面前,问他这些面具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那藏人听不懂汉语,叽里呱啦一大堆,师清漪听得脑袋都大了,谢城南和桑吉都不在身边,绛曲也走了,连个翻译都没有。
最终师清漪什么也没问到,却又收到了那藏人送给她的哈达。
春曲大会结束时,她也没有得到答案。
谢城南和桑吉均喝醉了,被人扶回去睡觉,反正也只是一件小事,于是就被师清漪搁置在了脑后,回去洗漱之后,上床睡觉。
依旧是师清漪一个人一间房,因为孤身在外,缺乏安全感,最近她夜里睡觉都十分浅眠。军刀和狼眼手电一定会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背包也永远是整合好的状态,随时保持警惕。
一股呛人的汽油味从窗户缝隙里飘进来,师清漪闻到这股异味,即刻从床上弹起。
快速穿衣着靴,师清漪推开门跑到阳台上一看,谢城南家外面乌压压地围了一圈人。
房子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堆起了柴火,几个人影扛起汽油罐子往柴火上还有谢城南家的墙上泼洒,师清漪暂时不敢开手电,借着微弱的光线往下探看,发现阳台下面至少站了有二十多人,其它地方黑漆漆的,依稀有数条人影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