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大胡子朱铜便被两个黑甲骑士抬了过来。
他非常惨。
古铜色的脸庞煞白煞白,像是抹了一层粉。
右臂从胳膊肘处扯断,可以看到染红的森白骨节,上面有几个明显的牙印。
小腹也像是被什么捅了一刀。
立即有兼任军医的黑衣骑士魏武,怀揣豹皮囊走过来,止血、敷药、包扎、灌水......
“......本来我已经被鱼妖踩在地上,肚子上的窟窿,就是妖爪捅出来的。”朱铜脸上有惊惧也有茫然,“本以为必死,那鱼妖却忽然停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受吓到了,惊慌后撤,‘嗖’的一下跳入流沙河,没了踪影。
鱼妖有活人吃,就没伤我们的马。
我找到自己的战马,亡命狂奔,结果天黑看不清路,马左前蹄踩进沙坑里,咳咳......可恨,章三兄弟第一个遇害,被鱼妖一节节咬断吞下,尸骨无存。
跟我一起出去的三十五个兄弟,现在竟只剩我一个......”
他咳出了血,眼角也渗出豆大的泪水。
宋长青若有所思地看了关将军一眼,心里已有所悟。
这是竹竿遇到狼,两头都在怕。
关老鸭不一定怕那鱼妖,却一定不想为“莫名其妙”的事跟它拼命。
他压根不在乎葛庆的死。
那鱼妖被“仙人之眼”所慑,以为自己被仙家高人盯上。
魏武帮朱铜擦掉嘴角的血渍,也抹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即便你们要追杀沙蛮,可天早已黑了,怎么还往流沙河边上跑?”
“坏了庆哥性命的沙蛮子要河边跑,我们本就是为他而去,难道不追?”朱铜恨声道。
“你们真的找到人了?确定是他?”关将军有些惊讶。
虽然他下午为他们点出了壮年沙蛮的各个方位,可沙丘之外茫茫荒野,几十个人散出去,如同一杯水泼在沙漠里,有什么用?
除非他亲自带队,用千里眼实时锁定目标,再用赤烟驹日行三千里的无敌速度挨个点杀......可还是那句话,区区一个什长,哪怕他前途远大,有望加入南瞻中华的蒙家军,现在人都死了,尸体都臭了,值得他迎祥府“仙眼虎”劳心劳力?
事实上他压根不喜欢葛庆。
见他窝囊惨死,他心里还有泉涌似的快意和欢喜。
葛庆人缘好、威望高,明明是什长,连百人将都甘愿称其“大哥”,在铁骑营的活跃度、受欢迎程度,比他堂堂骑都尉还高。
朱铜躺在魏武的腿上,咬牙道:“那蛮狗把自己埋在沙子下面,偷袭杀死了罗老四,淬毒匕首,直击要害,一招毙命,还抢走了罗老四的战马。
御马之术也是顶级。
铁骑营的战马是我们经年累月相处的‘兄弟’,往日只要一个眼神......顶多呼唤一声,或者用特定的韵律吹响口哨,战马都会有反应。
这次任凭我在后面吹口哨、大声吆喝,罗老四的战马都不停下。
它倒是不停挣扎,那蛮子很厉害。
他是地头蛇,熟悉环境,我们从傍晚追到入夜,反而被他连番回马枪,射死了李麻子和孙老五。”
“这么厉害,应该就是他了。”魏武道。
宋长青环顾一圈,找到悄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老老实实缩在角落不说话、却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老蛮子,问道:“你可认识他?”
众骑兵都看向老蛮子。
老蛮子咽了口唾沫,迟疑道:“他脸上是不是有一条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