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座间老一辈的人基本都发觉了问题出在哪里。
梁源手里耍的东西是铁雪弦尺,从前崆峒派的奇兵之一,施行远那一辈或者再稍微晚一些的崆峒门人中有会用的,只不过做工不易,神兵城没了之后再无货源补充之所,这一门奇兵也就失传了。
许重昌自家人不识自家本事,或许他看过崆峒奇兵门兵器谱,但即便是把名字摆在那里他也没法跟眼前的东西对上号。
短暂失措间,他已经缓过了神,临被拽倒之际迅速杵上木桩扎起马步跟梁源较劲。不过他不了解弦尺的特性,这东西持力对抗越甚受伤就越重,仅仅是对拉了几个呼吸,许重昌被缠绕的前臂就已经被血水渗透。
许重昌试过运力绷断银线,可事实是银线竟还有一丝离奇的韧性。情形似乎是到了壮士断腕之际,可他堂堂一个大派掌门怎么能被一个无名之辈逼得断腕?许重昌自认轻敌,毕竟是杨臻的徒弟——许重昌朝台下看了看,杨臻还在乐呵呵地看戏。他藏着心绪无声地冷笑一下,两肩一缩,同时收了与梁源掣力的劲,在梁源趔闪的瞬间一步贴近,把长出来的一截银丝一甩缠到了梁源身上,由此与后者单肩抵力。
如此一来哪一方用多少力都会让彼此受到同等的伤害,梁源尚且顾忌着靠得太近会被许重昌认出来,于是干脆一咬牙按下一块弦尺中心的隐钮,银线立刻自行绷断,两人总算是各自重获自由。而许重昌在被松绑之后立刻前进几步抡腰俯身拽住了另一根银线,追身剑指上顶直接趁着梁源的空挡戳在他的腋下。梁源吃痛手一松,未收起银线的弦尺从他手中脱落,被许重昌接了去。
梁源还没来得及慌张,许重昌却突然甩开了手中的弦尺。他不知是碰到了弦尺的什么关窍,铁盒子上的六个棱角横生尖刺,扎得他冷汗直冒。
梁源趁他不定之时追招上去,但几招之后就被许重昌攥住的脉门。感受着许重昌用力的方式,梁源便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杨臻跟他说过,要是他能逼得许重昌使出崆峒以外的本事那就说明他学有所成了。
许重昌有一股莫名的愠火。眼前这个叫方兴的小子虽然不是今日他交手过的最厉害的对手,但却是最让他头疼最耗他心思的人。这真是杨臻用“前不久”的时间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莫不是杨臻那家伙早就在算计他了吧?
箍手一拧,许重昌另一只手作爪掏向梁源的侧肋。动作之快,掌心的血花都因反应不及被落在了原来的位置。
梁源晃腰一躲,好歹是在杨臻手里练出来的人,反应快是必备功课。
许重昌朝他狠笑,掏出去的爪手一翻内扣着回拉。梁源未曾发觉,腰上直接便被他抓出了三道口子。幸在差了一毫,不然必定会血肉见光。
梁源按下弦尺上的关窍,银线绷紧迅速收进了弦尺盒内。
许重昌怕再被锋利的银线切伤,也干脆地撒了手。冲拳换爪,左摇右摆,最终都被梁源摁了下去,但他并未驳力,而是顺着劲一拳杵在了一根木桩上,一贯而终的力道带着下半身猛地上翻扬踢。梁源被下砍腿逼得交臂上当好不容易护住天灵盖,但如此一来却暴露出了整片腹肋。许重昌腿还未落地,拳面却骤然喷力,整个身子拧转之际另一只手推掌而出直接磓在了梁源的肚子上。
许重昌重新脚踏两桩地稳住身形之时,梁源已经跌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