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勉强直起腰,手里捏着一块红透的帕子惝恍地摆擦着手说:“高热拖延,虚弱得不行,就剩最后一口气了,胸膛上的伤虽然未触及心肺,但看得出来有反复之势,必是裂过多次,血力流失太甚且伤口溃疡严重,应该是被浇过番椒水……”老大夫说着眼角还直哆嗦,行医施药几十载,何时见过这等让他心疼的人。“其他的皮肉伤姑且不论,右手掌指关节脱臼,骨头也碎了,两根手指差点被勒断,还有颈子上……”老大夫艰涩地吞了下口水,“我看他还有严重的心痹之症,若不是他身子骨还算强健,怕是早没命了。”他心里发怵,这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把人糟蹋成这样,又急三火四地赶人救治……
钱津达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一个瞥视吓得汪安直往角落里瑟缩。“一切拜托大夫你了,”他装出一个笑脸,“有什么需要直说便是,无论如何都请老人家保全我这小友!”
老大夫在心里琢磨那小友一词,答应道:“好,可起码此地是不能再呆了,赶紧挪出去,这种鬼地方如何能养伤?”
“义父,这怎么能行?”汪安还有胆进言。
“住口!”钱津达斥他,“还不快去收拾!”
汪安只能乖乖照做,待他灰头土脸地从屋中抽身出来时,迎面便撞上了钱津达。只看钱津达的脸色他便有些站不住,哆哆嗦嗦地退了两步出声讨饶:“义父,我……”几个字尚未说完,他直接被钱津达一巴掌扇倒在地。
“蠢货!”
汪安脑袋里嗡声不断,但仍奋力往前爬抱住钱津达的靴子求饶:“义父饶命,义父饶命……”
钱津达睇视他片刻,弯腰把他拉起来时平静了许多道:“你也别怪为父发火,这一路奔忙为的什么你心里清楚,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儿子不敢儿子不敢!都是儿子的错!”汪安从来不敢忤逆钱津达,如今亦然。
“罢了,将功折罪,”钱津达把两张纸塞给他说,“去把方子上写的东西带回来,再从他们那里弄个能干的学徒,那老家伙一个人忙不过来。”
“是!”汪安敛去涕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周从燕坐在院里望穿秋水之时,肖代篆陪着刘聂匆匆进了院。
“回来了。”周从燕满面疲态,却也还能关心一句,“千树怎么样了?”
“明尊在京陪着杨将军过完最后几日,给杨将军送了终,已经承继了平右将军之位。”刘聂交代。
“这我知道,离老哥回来说过。”周从燕说,“似寒呢,你见过他吗?”
刘聂摇头:“当时我在将军府帮忙,听说他来了本想去见一见却并未赶上,他似乎只在将军府略坐了坐就走了。”
周从燕叹气,宿离和方尔玉也都这么说。
“不过……我瞧着明尊似乎有些生杨兄的气。”刘聂说,“他们二人似乎在杨将军灵前吵了一架,还摔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