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通准旁观甚久,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曾是与钱津达同代而起的人,总不至于对钱津达的本身毫不了解,此时此刻他所看到的钱津达却仿佛只有一半的真切。沉着心思看过多场比试之后,他起身离座成了大派当家人中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钱津达稳立于高台之上,眼看着方通淮登上台来。他试想过许多种可能,于他而言,丐帮崆峒与峨眉都不足为虑,武当少林小辈也好说,那些老道士老和尚几乎不可能掺和。逆元的小辈都不在荆州,他不信秋清明和任去来会上台找事,甚至于凭他对方通淮的了解,那家伙也多半只会看热闹——年轻那会儿,方通淮、秋逸兴几乎是和周振鹤等同的人。从前他不敢肖想,如今方通淮既然敢上来他便一定要让方通淮看看他到底还有几分像从前。
方通淮无论年岁几何,都永远是一副意气风发之态,摆开项东衢递过来的剑踏步上台,依他看来,对付台上那个钱津达动刀剑功夫并无意义。
过见礼后,方通淮便与钱津达不约而同地拉肘续力凌空于相近的位置摆成了同样的动作使出了同样的招式。
台下捧茶欲饮的扈坚良刚刮了两下茶气便被訇然湍来的威浪冲掉了茶盖。无论心思原本在不在台上的人全都紧张起来,屏气宁息地注视着台上抵力对拼的两人。
方通淮唯一执意的是探究钱津达的本事是否真如他上台之前所猜测的那般诡异,钱津达则迫切地希望让这个一直压自己一头的、世人眼中的天顾奇才好好见识一下自己如今的本事。
僵持半天,两人同时收力进上一步挺臂相撞,引拳相接,招招都是结结实实地碰撞,那沉闷厚实的声音就如同在古钟腹内击鼓拨弦一般,每一下都附有直冲肺腑的波动。
“我从未与剑圣剑魁交过手。”方通淮钳住钱津达几乎想冲碎他的推掌。
钱津达振肩一抖顶开方通淮的钳制细眼道:“钱某人何德何能同他们相提并论。”炽烈追击,扣爪回掏,直奔方通淮的腹肋而去。方通淮缩腰之际紧指逮住钱津达的黑爪,侧步绷肘扛住他的冲击切齿道:“可我识得唐重的本事!”唐重那一身剑影诀的本事虽然只能算是半吊子,但鸿雁仅是掠影也不会被人认作是寻常的鸟雀。
钱津达凛目,牧云决的真气他短时间难以融会贯通,可放手一搏水漫金山之下对付方通淮尤胜老猫戏鼠。
高台之上两人唇齿下的窃论台下众人无从得知,唯是在看到昆仑掌门被武林盟主一掌击退口吐鲜血之后才个个心颤惊呼。
周从燕被穆淳护着远离穆琏之后暂时把心思尽数放在了方通淮和钱津达的比试之上,不亲手试试,她根本无法感同身受方通淮的心绪。可她出面之时薛执戟却拦着她死活不愿她上场,就连一向目无旁人的穆淳也伸手阻拦。
项东衢冲上台把方通淮扶下来之后,长久再无人登台。钱津达背手立于众人意味不一的注视中等了许久,给足了在场之人犹豫的时间,最后抱拳道:“诸位,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就此歇下,等改日继续?”
蒯粟也无主意,在场还有秋清明和少林武当的当家人,他合该看这些老前辈的眼色行事,只是这些老前辈们个个板着脸,眼里装的都是钱津达,但却无人开口首倡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