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木偶你终于活过来啦!

沈乐站在原地,细细回味。那喜悦的感觉真切,温暖,熨帖肺腑。

仿佛是那位老人家,受着伤,忍着疼,还是要收拢惊慌乱跑的孩子,安慰幼儿;

又仿佛是那个小木偶,承接着主人的心愿,极力把这欢喜、安慰的心情,传达给所有的孩子们:

别害怕,别难过!忘了忧愁,忘了痛苦,高兴起来啊!

他唱着,拉扯着丝线,让木偶表演着。直到战火中的父母亲戚忙完了一阵,仓皇跑来,看到自己的孩子聚拢在老人身边,大大松一口气……

沈乐一直在边上旁观,笑容挂在脸上,笑着笑着,面前的视野,忽然黑了下去。

黑暗中,大段大段的记忆,如同洪流一般,灌入他的脑海:

年幼的孩子,挤在街头的人群里,第一次看见木偶戏表演时的惊艳……

倔强的少年,和家里人吵架,硬是要去学木偶戏……

孤单的年轻人,在灯下一刀一刀,削出木偶的脑袋。一不小心,划破手指,一滴血落在木偶脸上,年轻人蘸着自己的鲜血,在木偶眼角点下一滴朱砂痣……

战火中颠沛流离的中年,不改初心,传承技艺的老年……

直到最后的最后,病榻上仍然在操纵木偶。

给年幼的小孙子唱着戏曲,手把手地,教导他怎么让木偶走路,跳舞,翻跟头,看着他用稚嫩的小手,笨拙地拉动丝线……

而最后的记忆,是老人卧在病榻上,手指轻轻牵拉着着木偶。

而小孙子挨在老人膝边,左手握拳与双眼相平,右手握着空拳,在大腿外侧右上方一下一下来回运动,假装拉着二胡给爷爷配音: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视野亮起的时候,沈乐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工作台前。修复完成的木偶横陈在桌面上,眼波盈盈和他对视。

那一点朱砂痣,如同老人家的心头血,印在了木偶的眼角,也印在了木偶的心头。

沈乐舒了一口气。这次的记忆,不是之前那种袖手旁观,看电影式的,而是沉浸式的身临其境。

削木偶的时候,手指按着刀背削过去的每一刀,操纵木偶时,丝线勒在手指上的每一分反馈,都仿佛是他亲手在做,而且做过不止一遍,做过十几年,几十年。

如此之多的记忆,让沈乐立刻有了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他左手托起操纵板,右手牵动丝线,刚想给自己来一段木偶戏,丝线悬吊着的木偶,忽然高高地跳了起来:

“啊!!!”

沈乐左手一抖,操纵板滑出手掌,直接掉了下去。掉到一半,晃晃悠悠飘了起来,悬在空中。

木偶吊在操纵板下面,无风自动,衣裙飞扬,像是一个青春少女在摇晃着,肆意享受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