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能理解。左右张望,人群里的老头,也有好几个脸上愤愤不平,倒是老太太们、中年妇女们,一脸的心有戚戚焉。
还有個老太太扭过头去,对身边的老头子恶狠狠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你也跟他一模一样!要不是我脾气好,早跟你离掉了!”
“是是是,你对我最好了……”
人群中央,夫妻俩还在争吵,或者是妻子的单方面控诉还在继续。
好半天,才有穿着志愿者制服、提着垃圾袋,明显是居委会人员的一男一女挤了进来:
“好了好了,都不要围观了!——你们两位也是,不要在这里吵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去好好说!”
来的这两个人,大概和吵架的夫妻俩也是熟识,男的拉丈夫,女的拉妻子,连推带劝,把他们往居民楼的门洞里推。
沈乐站在原地,刚松了口气,就看见铅坠拼命跳动,显然是想让他跟上去。
他捏住铅坠,塞进背包,拉上拉链。铅坠就在包里左冲右突,刺得背包一鼓一鼓,大有“锥处囊中,其末立见”的味道。
“你要我接着往下看?行吧,行吧……”
沈乐不是居委会成员,不是那夫妻俩的左邻右舍,也不是那夫妻俩的熟人,不可能得到邀请,混进他们家里。
所以,他也只有等着人进了门洞好一会儿,才举步跟上,磨磨蹭蹭地往上走。一层一层爬上去,越爬越高,妻子的哭诉声也越来越清晰:
“……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买汰烧,打扫卫生,孩子作业,样样都丢给我……”
“年前一家人都阳了,他只知道躺着,我发烧三十九度三,还要爬起来照顾老人小孩……”
“生林林的时候,我说要剖腹产,他连手术的钱都拿不出来,让我疼了一天一夜……”
隔着单薄的木门,沈乐听不见丈夫的声音,只能听见妻子连绵不绝的哭诉。只听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脑门发炸:
如果我没记错,你家孩子至少十五岁了吧!吵个架,就算是要离婚,何至于翻十五年前的旧账!
但是门内的居委会工作人员,和前来劝说的邻居却都很耐心,或者说,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