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537年9月底,宇文泰的几千人在陕城胡吃海塞,撑爆肚子后,找到了做人的尊严。
1.合兵一处
该来的还是来了。高昂的3万大军离陕城不远了,而且高欢的20万大军已在在蒲阪集结完毕,宇文泰必须走了,不然关中危险。
宇文泰带着大家火速向渭南集结,同时向西魏地界各地的大佬征兵勤王。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宇文黑獭血债血偿。”高欢在蒲津渡口,看着他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踌躇满志。
连襟段荣却唱起了反调:“欢哥,我夜观星象,发现宇文泰此人天命所归,恐怕不好兑付;上一次小关惨败证实了这一点,我觉得还是别开战了,休养生息再等待良机吧。”
段荣从小就喜欢并擅长天文历法、星象占卜,曾经还预测过六镇起义。
高欢撇嘴:“老段,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吧,宇文泰因关中饥饿迫不得已进攻弘农,这是上天要灭亡他,我这是顺从天意。”段荣叹息着走开了。
丞相右长史薛琡进言道:“敌人连年饥荒,所以才冒死去陕城抢粮食,现在高敖曹已经包围了弘农粮仓,粮食运不出去。我们只需要坚守险固不用跟他们打,等下一次秋收时节,他们的军民早就饿死了,还怕宇文泰不投降?还是别渡河了。”
薛琡出身洛阳薛氏,资历老,曾经在洛阳当过县令,政绩突出名声好,还带头反对崔光的“停年格”,也反对过元天穆先征邢杲再讨陈庆之的战略部署,事后证明,薛琡的这些观点是相当高明的。
不过高欢听不进去,他觉得20万大军灭一只黑獭,那还不是摧枯拉朽?为啥要等?为了报仇,他一刻都不想等。人多一定是优势么?人多了,管理成本也上去了。
侯景看出了问题所在,他向高欢建议:“欢哥,我们几十万大军一起出动,万一,小弟说的是万一,万一取胜不了,大军就乱作一团无法控制了。不如把军队分成两队前后相继,前队胜利后队跟上;前队失败后队作为预备队顶上去,这样万无一失。”
高欢摇头,他认为小关惨败就是因为兵分三路导致的,他决定集中兵力统一行动。咱们事前是很难判断谁对谁错的,高欢也罢,薛琡、侯景也罢,各有各的道理,只要能打胜仗,这些建议和策略都无关紧要。
2.倔强王罴
首当其冲的还是那个华州的王罴,高欢打算一锅端掉这个倔强的老头,带着大军渡过黄河向冯诩集结。宇文泰担心王罴顶不住东魏进攻,特地派遣使者去慰问王罴,希望他加强防守,撑到自己来救援。
“哈哈哈,丞相多虑了,老罴当道卧,貉子哪得过!”王罴把高欢比作貉子。在招待会上,王罴亲自给使者以及部下称量酒肉,分给大家吃,使者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想:“这老家伙怎么如此迂腐?”
使者的异样的神情被王罴看出来了,王罴给他端酒上菜,若无其事地说:“特使大人勿见怪,治军正好比这分配酒食,一定要公正平等,那将士才肯为自己卖命,赏罚得当,战斗力才能提高。”
使者只是笑笑不说话,他随手拿起一个肉饼开始吃起来。不过,这哥们比较挑剔,他把饼子边缘部分全部都撕下来扔掉,只吃中间有肉的地方。王罴一看就来气了,老子辛辛苦苦为国守边,节衣缩食,你跟我在这里搞浪费?
王罴阴沉着脸说:“春种秋收消耗了不少人力,蒸煮烹炸费尽了大量心血;特使大人这样吃东西,看来应该是不饿。来呀,把特使大人的酒菜撤下去。”
“啊?”使者一脸懵逼,还以为王罴在跟他开玩笑。下属一向敬佩王罴的为人,既然老大都发话了,我管你是什么特使,直接走过来就把使者的酒菜,及他正在啃的那块饼子收走了。
看到使者一脸尴尬,王罴也没说啥,只是叫人端上来水果,你不是吃完饭了么,那就来饭后甜点吧。其实使者根本没吃饱,他心里骂着:“好你个王罴,不给老子吃饭,我要告诉丞相。”
该使者应该是平时大鱼大肉惯了,浪费的习惯就是根深蒂固。他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用力很猛,果肉被削去很多,他也不在意。王罴看到这一幕,只是叹了叹气,也没说话,走到使者面前弯下腰,捡起那掉在地上的带着皮的果肉,径直塞到自己嘴里嚼了起来。
使者又羞又恼,对王罴说自己有要事在身,就赶忙逃离了冯诩。
使者向宇文泰复命,并且嘲笑王罴的迂腐,想以此得到宇文泰的肯定。宇文泰毫不客气把使者骂了一顿,并对身边的于谨说:“从日常饮食就可以看出王罴对国家的忠心,有他这样的人在华州,高欢是要吃苦头的。”
事实正如宇文泰所言。高欢包围冯诩城后,也不下令攻打,因为司马子如、韩轨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他亲自去劝降。王罴俯视着城下的高欢,大声地说:“此城就是我王罴的坟墓,我打算死在这里,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死,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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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欢正要发作却被斛律金拦了下来:“欢哥,这华州城虽然不大,但险固无比,屯兵坚城是兵家大忌呀。咱们没必要跟这个老头一般见识,绕路前进就行了,等拿下了关中,他王罴就是个笑话。”
高欢转头一想,也对,我干嘛要跟你较劲?下令大军绕开冯诩,朝着附近的许原进发。这里又有一个危机,如果高欢不能一鼓作气取胜,那王罴不就可以切断他的粮道了么?在高欢眼里,这是不存在的,迎接他的只能是胜利。
3.力排众议
另一边,宇文泰也快马加鞭来到了渭南,他发现没有一个地方大佬带兵前来助阵。杨忠骂道:“这些阳奉阴违的家伙,平日里对丞相恭恭敬敬,关键时刻竟然玩儿消失。”
宇文泰摸着他的背说:“揜于呀,没事,国难当头嘛,大家有各自的盘算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敌众我寡,他们没直接倒向高欢,已经很不错了。”
贺拔胜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丞相,现在州郡之兵不来助阵,而敌军又势大,我等是否应该西入长安深沟高垒以抵抗敌军?”若干惠、李远、侯莫陈崇等人也纷纷附和。
“呵呵,诸位,此言差矣。高欢才到边境,我们很多人就作壁上观了,甚至还有人去投降。如果等高欢再逼近长安,那就无力回天,人心都散了,还怎么打仗呢?我们必须要主动进攻,才有可能扭转局势。”宇文泰认为要主动进攻才能调动敌人。
认准了的事情,宇文泰从不改变。他下令在渭河上造桥准备渡河迎击高欢,让大家只带三天的干粮,为了断绝大家退缩的念头,还把刚从弘农带来的粮草全部运回了长安。
等宇文泰目送走那些没有底气的将领后,一个人乐滋滋地走进了他的大帐。宇文泰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宇文深:“哈哈,丞相,我特地来给你道喜来了。”
“噢?阿深,何喜之有?”宇文泰疑惑不解。
宇文深娓娓道来:“高欢在河北深得人心,他如果在东边固守,我们是很难图谋的。现在却亲率大军深入我国,不过是为了给窦泰报仇,这是愤怒之师,忿兵一战可擒,当然值得庆贺了。”
宇文泰越听越舒服,宇文深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呀,便追问作战方法。
“丞相可率大军向沙苑进发,那里是高欢的侧后方,高欢害怕粮道被切断,必定率兵来救,而我们则是以逸待劳。我请求要一些兵马,去华州和王罴一起守城,等高欢一败涂地,就可以对其进行包抄,让他有来无回。”宇文深的分析,犹如抽丝剥茧,又一次说到了宇文泰的心中。
宇文泰拉着宇文深的手说:“想不到我宇文家有如此高瞻远瞩之人,我愿与你一起见证这次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