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满不在乎:“于公于私,他韩琦,比起您狄大爷,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一心为国,有何惧之?”
甘奇是真会说话,狄青听得哈哈大笑。
回到家中的韩琦,脸沉如水,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府中那些伺候的小厮丫鬟,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去触霉头。
此时韩琦心中所想,自然是如何整治狄青这个老货。罢狄青几个儿子的官,那是小事,手到擒来的小厮,也是狄青那几个儿子,压根就算不得是什么官。
但是真让狄青如此好过了?带着几个儿子回家种地过日子?怎么可能?
如何整治狄青呢?
如何既要保住自己的脸面,还要把狄青好好整治一番?甚至置于死地,这是个要深思熟虑的问题。
也怪这大宋朝,武人当真没有几个靠得住的,要说打仗,文人也靠不住,韩琦自己也不傻,更知道打仗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靠不住,好水川是一辈子的痛。但是这话在朝堂上都说出去了,这仗也不得不打。若是忽然不打了,这不是又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事情都是他在朝堂上揽下来的,满朝堂没有谁比他揽的快,察言观色去想皇帝的意思,千方百计把事情往身上揽,刚刚当上这个中书门下平章事,就等着这件事情在皇帝面前立功,坐稳位置。
如今这般局面,实在有些尴尬。当宰相可不那么简单,些许小事就往皇帝那里去诉苦,宰相有这么好当?
韩琦之所以如此尴尬,也是仁宗一朝还有个奇怪的事情,仁宗一朝,换宰相跟走马灯一样,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仁宗在位期间,换了二十几个,若是包括参知政事、枢密使等一些副宰相,那怕是有几十上百个。
这是什么节奏?就是仁宗一共当了四十二年皇帝,平均一年多换一个宰相。参知政事与枢密使这些人,那还不算。
可能这也是仁宗自己独有的御下之道,朝堂大佬,走马灯一样的换,谁也别想只手遮天,看谁不爽就撸了谁。当然这也是有坏处的,坏处还相当多,朝令夕改,大概就是说的这个意思。纵观整个华夏几千年,仁宗如此的用人之法,也是独一号了。
这种节奏下,韩琦当了宰相,岂能不谨小慎微?甚至是如履薄冰,就怕今日刚当上这个宰相,过不得三五个月,又给撸下来了。
今日上午还在朝堂上大包大揽的韩琦,下午就如此尴尬,若是这事处理不好,让仁宗不爽了,怕真就只是过了一下宰相瘾了。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既要有里子,又要有面子,既要把大包大揽的差事办得妥妥当当,又要把狄青给整治了。
这么为难的事情,却也难不住文武双全的韩大相公。
韩大相公在书房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一拍脑门站起来,脸就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