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是真的留下来了。
陈翰走进府衙的后堂,一夜不眠的甘奇就在里面,后堂的墙上还挂着好几幅舆图,甘奇盯着舆图看得目不转睛。
陈翰把手中的小米粥与腌菜烧饼放在桌上,然后恭敬一礼,说道:“甘相公,先吃饭吧。”
甘奇回头看了一眼,说道:“你来了,我正有事要你去做。”
“甘相公请吩咐。”话语说着,陈翰却心中一紧。
“稍后你带一队人马出城去,把大同城附近所有人都迁入城内,最重要的事就是让百姓把小麦全部收割了,不论是否熟透,皆不能留。”甘奇吩咐着,季节转暖,也快到了冬小麦收割的季节,这个时候这些东西一定不能留在城外,否则反倒成了敌人的口粮了。
陈翰闻言,说道:“相公,就怕百姓不愿啊?若是再等二三十天便是丰收,此时全部收割了,损失惨重。”
“所有才要你带一队人马出城去做这件事,不仅麦子要收,人也要入城,待得仗打完了,损失自会由官府承担。”甘奇如此说道,这是个苦差,逼着百姓做不愿意的事情,肯定不好做。
但是陈翰身为大同府判官,这种差事给他做正好。
不是甘奇为难陈翰,而是甘奇抬举陈翰,一个人有用无用,堪用与否,就在这一遭了,如果这事情做不好,陈翰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出现在甘奇的人事安排里。
陈翰有些心慌,主要不是因为差事,而是出城。他知道辽国十几万大军就在北方不远,这个时候出城,若是正好碰到辽军南下,小命危矣。
陈翰手有些抖,一个汴梁城的官二代,忽然干起了卖命的活,也不怪他如此。
陈翰看了看甘奇,甘奇一脸严肃,丝毫不像他在汴梁城认识的甘奇。汴梁城里的甘奇,脸上时刻挂着笑意,说话之间和蔼可亲,开开玩笑,谈笑风生,喝多了也做一些教人捧腹的事情,心情好了提笔作诗词什么的,皆是爽朗的大笑。
而今这大同城里的甘奇,面色永远严肃,眉头一直皱着,说话之间没有一句调笑之语。
陈翰一咬牙,拱手:“得令,下官这就去办!”
甘奇一挥手:“速去办妥,越快越好。”
陈翰点着头,出门而去,去狄咏那里请军令调动人马。不论如何,这差事得做好,大同城之外,不可见到一粒粮食,附近居民,皆要迁入城内,是打是骂是吓,也要把事情快速做好。
甘奇看着陈翰出门的背影,点了点头,他看出了陈翰的不安,但是陈翰还是带人出城了,这让甘奇很满意,有一种我没有看错人的感觉。这大概也是一种考验,人的胆子就是这么练出来。
哪怕再见不得血的人,每天看杀人,也会见怪不怪。
这大同城,将是尸山血海,也将是陈翰改变人生的地方。
舆图面前的甘奇,一手拿着烧饼,一手端着米粥,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有七千匹马,就得都用上,这是他手中唯一的一点战场主动权。
甘奇也准备出城了,就带着这七千骑兵出城,搏命的时刻,管不得那么多。若是真没有一点主动,这场仗的胜算就大大减小。
得出城,让十几万草原人有个忌惮,要打一场硬仗,要看看这十几万草原人到底是团结一心呢?还是一盘散沙?
甘奇要看一看这十几万草原大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