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谦虚一笑,把臂膀往前放了放,答道:“小人自幼读书,不过也熬练了一下身板,上阵杀敌当是堪用的。”
种师道谦虚着,种愕却有些着急,连忙接了一句:“相公,莫看师道一身儒衫,但也是弓马娴熟,自小随末将在军中长大,胆气过人,一身武艺,军中鲜少有能及者。将来必是一员良将。”
家长总是这般,不遗余力夸着自己的后人,也怕种师道被人看轻了。
却不知甘奇怎么可能不认识种师道呢?甘奇哈哈大笑:“允文允武,世间少见呐。”
种愕听得甘奇如此说,心中大喜,立马又给甘奇来了一顿马屁:“相公,要说允文允武,这天下何人记得上相公您?师道还差之远矣。”
没有进士及第的武人,就是这么悲哀,哪怕如种愕,也得小心翼翼奉承着上官,甘奇也不多言,左右一看,开口:“呆霸,取一身上好的甲胄来送与种师道,往后种师道就跟在我身边走动。”
种师道还没有反应过来,种愕一拉种师道的衣角,躬身大拜:“谢相公!”
种师道也连忙拜下:“拜谢相公抬举。”
甘奇挥了挥手:“继续行军。”
种师道手忙脚乱换了一身重甲,打马跟在甘奇身边。
一边行军,甘奇一边与种愕闲谈:“种将军,如今党项,战力如何?”
“回相公,如今党项早已不比当年,若是二三十年前,党项全国也不过十万人马,都是精锐非常,皮室军更是凶悍无当。而今之党项,虽然军队说起来有三十多万,却是差之甚远。若是朝廷真能集中兵力与之一战,党项必然难以招架。”种愕如此说道,也是地位低下,想得简单了一些。
甘奇知道种愕心中憋着劲要干党项人,只是集中兵力这种事情,是不太现实的。不过甘奇也不会打消种愕的热情,而是点头:“说起来,党项好水川一战而立足,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也当是锋芒已尽之时,李元昊英雄也,奈何英雄也有迟暮之日。吐蕃如何?”
种愕听得甘奇一番话,觉得甘奇与他心中想法一样,便彻底放下心来,直白说道:“吐蕃诸部不合,算不得大患。”
“此番我来,有两策,延州退党项,还得往前打,打入西夏嘉宁军司,切断西夏中部与东部的地盘。第二策便是往西开边,击吐蕃,把熙河兰煌彻底拿下,如此便可威胁党项的西凉与甘肃军司,如此可成合围之势,种将军以为如何?”甘奇这一路上早已深思熟虑几番。
西夏这个国家,不比大宋与大辽,因为西夏没有真正的战略纵深,西夏是一个长方形的国家。而且主要的地盘都在这个长方形的南边,东到后世山西省保德、佳县一带,西到敦煌。
而西夏大部分的国土腹地,都是沙漠,东边是后世的毛乌素沙漠、中间是腾格里沙漠,西边是巴丹吉林沙漠,还有许多小沙漠,哪怕是敦煌也多是戈壁地区。
归纳一语,西夏的主要地盘,其实都在宋夏两国的边境线附近,他的首都在兴庆府,也就是后世的银川,也是黄河南北方向的一线。这一线是他唯一的战略纵深。
西夏就是一个一字长蛇阵,要打西夏,就得把这条蛇切成几段,所以甘奇要往西进军后世的青海,让西夏这条蛇彻底暴露在大宋面前。往西去青海,就免不得要与吐蕃干一架。吐蕃许多部落本就与宋兵戈不断,有宋一朝,吐蕃诸部多次扰边,而且还与西夏合兵攻宋,这是必须要惩罚的。
甘奇难得来一次,所以要达到的目的很多。不过难处也不少,西北这边不必辽宋边境,西北这边往哪里去都是山高路难行,沟壑山谷到处都是,远一点就是戈壁大漠,这里打仗,真正考验人的耐受力,耐受力还在战斗力之前。
种愕听得甘奇之语,思考了一会,眼神一亮,答道:“相公此两策,乃谋国之策也,若是成功,必然一反守势,随时可以转为攻势,此乃合围之法,西夏往后必然首尾难顾,相公高明!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甘奇点着头,他还想得深远,什么时候自己有了几万纵横来去的真正骑兵,便真正是进取之时了。
如今便是先想大战略,党项之国三十年,也算是走了运势,好水川一战影响深远,甘奇显然不会再让党项有一百八十九年国祚,三十四年就可以了,历史上也就有一笔了。反正西夏在历史上,总共也就几笔,少一笔多一笔,没什么关系。
大军继续走,章楶带着辎重慢慢跟了上来。五万威武军却要慢了许多,还在路上。
从西京京兆府(西安)附近开始转北上,甘相公率领的朝廷大军要来了,陆诜激动不已,他甚至亲自上城头,对着敌军大喊:“尔等党项蛮夷,还不快快退去,朝廷大军不日就到,此时不退,更待何时?莫不是真想死伤无数一败涂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