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能断然拒绝一个因为害怕你不告而别,便不顾礼仪,不顾路遥,驾着骏马奔腾而来,闯入你刻意的疏离,亲口告诉你不想你走,而眼中有你的姑娘?
江河承认,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可他仍是一声不吭,踌躇地遥望锦京城的烟火。
许是他们两人已经聊的足够长久,那天幕下盛开的花火,也开始逐渐地黯淡了下来。
江河终于开口了:
“顾姑娘,我这酒坛里的酒,只剩下最后一口了。
这烟花大会估计是要结束了,你跑来得急,估计没有与其他人打声招呼吧。
等喝完最后一口,你记得早些回去,莫要让白夫人担心了。”
他仰头饮下了坛中的最后一口烈酒。
那刀割般火辣的酒液滚入胃里,江河却没了一开始的轻松。
他没办法拒绝。
可他终究,也难以接纳。
他要顾虑的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他与江秋皙之间,更多的是一场交易,是彼此之间信息交流之下的互惠互利。
既然他已经从青玄观中逃离了出来,已经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也帮助千年前的剑宗做出许多贡献,给予了江宗主诸多建议。
在这般前提之下,他的确可以试着结束与江宗主之间的交易,从此不再过问千年之间剑宗的种种事情,安心地留在鲤国,偏安一方——
想必以江宗主孤高的性子,未必会因此为难、强留自己,做出些不符合她身份的举措。
可自己与江宗主跨越千年的交汇,真是只是巧合吗?
自己放下了这一切,那所要承担的后果又会是什么?
他当然也可以放下有关前世的过往,作为生灵洲的‘江河’,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与顾青山共参长生,与鲤国共度存亡。
毕竟,也许等他找到回家的方法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度过了千百年的人生。
小主,
哪怕他回到了曾经那个世界,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下,也没办法再见到他想要见到的那些人。
可那个或许存在的,将自己从原本世界强行拉过来的人,真的会让自己得偿所愿,安稳地度过一世么?
自己既是有着作为‘棋子’的可能,当真就能摆脱棋手,跳出可能存在的棋局么?
倘若自己真的跳了出去,又该遭遇怎样的代价?
眼下这重新建立起的羁绊,是否又会遭受无妄的灾祸?
也许自己所猜测的一切,都不过是谨慎之下的妄想。
可万一呢?
到时的自己,是否拥有承担这一切的能力?
江河承认自己是一个赌徒,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性命压在那所谓的一线之机上。
但他也有不敢拿来作赌的东西。
江河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根本没办法立即给予顾青山一个答复,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还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好好思考。
那远方的烟火已经彻底消声,那斑斓的天光也逐渐暗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