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自己百年修行,多年谋划,又有高人相助,又当如何?
在对方这层出不穷的手段面前,再多的思虑都要显得捉襟见肘。
“倒霉!倒霉!”它不住地低吼起来。
“虫子。”
江河不去理睬虫蛮的不解,只缓缓道,
“如你所言,这世上没人想死。
你修行百年,到如此地步已然不易,而今我已胜券在握,念在你先前几度想放我离去的份上,倒也可饶你一命。
只需你主动向着那些蛮军承认自己的失败,我们也懒得与一个地境修士厮杀到底——
借用你的话来说,便是没必要。”
“你是想让我臣服于你?你做梦!”
“虽然我对你的确有些兴趣,但也不至于为此大打出手。只要你承认失败,待鲤国扭转战局,我便放你自行离开。
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要你不再来侵犯我鲤国的疆土,随便去再去哪里霍霍当地的百姓,如何?”
平心而论,真要放走虫蛮 ,或许对于天下凡人而言并非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这生灵洲中,诸如鲤蛮两国一般的国度不知凡几,他离开后,大可找另一个角落故技重施,祸害其它生灵。
但就此除灭它的代价,未免有些大了。
不是自己耗干灵气,便是让薛正阳承担损失。
江河很清楚自己的目的。
他要的不过是鲤国的胜利,而非虫蛮的性命。
与其与虫蛮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就此善了。
这虫蛮一看就是个审时度势的性子,他们彼此不结死仇,假以时日未必会卷土重来——
因为大家图谋的不过是长生而已,眼下的一切,都只是修行的手段。
实在没必要为一时得失,葬送大好前程。
至于那些其它被霍霍的凡人……
这天下如此之大,凡人数不胜数,江河怎么可能管的过来。
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已然足够,何必自讨麻烦,沾染一身腥臭。
果然,听到江河的条件,虫蛮不可避免地思索起来。
江河的想法,与他先前的思虑不谋而合。
大家不过是图谋长寿的修行者,本身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提出条件的是自己。
不曾想,这才过了多久,情况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虫蛮也还算能够接受。
自己从一开始就疏忽大意,被人拿捏了个完全,而今也只是丢掉了自己的‘第一条命’,代价虽大,却也不至于无法接受……
而眼前这人,手段高明繁复,亦能在人境之时引动三道雷劫,各有变化,明显不是散修出身。
说不得背景不凡,是哪方大能子嗣,亦或是大能夺舍,身负大造化。
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此等人物结下死仇。
虫蛮打定主意,便要答应下来:
“你说得,似乎有些——”
可就待他话音未落之时,却见那组成它躯干的蛊虫,似乎争相跃动起来,好似在传递着彼此的不安。
虫蛮亦是在同时发出痛苦的喉音,大声喝骂道:
“你乍我!?”
江河一愣:“什么……”
可紧接着,他立时猜到,可能是薛正阳已然动手,灼烧起那远在蛮国的蛊池!
他连忙借着金乌急切道:
“前辈——我已与他谈判过了,你根本没必要——”
“江河,我们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卷土重来,最好的做法,是将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
江河虽也有些认同薛正阳的话。
但他仍是觉得薛正阳有些欠考虑了。
如此浪费灵气本不必要。
在他看来,薛正阳此举,未免显得有些……
急躁?
“可你的修为——”
“无妨、无妨。我自有考虑。”
“……”
江河挣扎片刻,又看向了那破口怒骂的虫蛮,终是叹息一声。
做都做了,现在说什么也没办法挽回了。
他只得道:
“这次不是我不想你活着,而是有人不想你活着……”
“狡猾!狡猾!”
虫蛮气急反笑,江河却能看清它周身的灵机,正向着正北的方向倒灌回去,便知晓对方是在反哺灵气,用以抵挡薛正阳的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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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蛮狞笑一声:
“人类果然都是如此狡猾!我早该想到的,你假意与我交谈,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我当真信了你的邪!”
江河没有辩驳,因为薛正阳突然间的作为,的确将他置于不仁不义的境遇之中。
但他也并不如何在乎。
因为眼下这虫蛮的性命,在他心中,也远不及薛正阳的意愿半分重要。
他只是静心听着虫蛮百般的痛骂,却也眼看着那猩红的脊柱,一点点失去原有的血色。
江河打断了对方愈显颓势的唾骂,忽而向他伸出了手指,缓声道:
“你若还想活,或许可以试试借助我的灵气活下去。”
这只是一个尝试,虫蛮应当也很明白,自己能够动用蛊气。
倘若它能借着混沌之气活下来,自己未必不会因此得到一个莫大的助力。
但虫蛮想都没想,便唾弃道:
“老子就是从人类的手里挣扎出来的,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再臣服到你们人类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