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李大莲走了进来,见他还在睡,虽有不忍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叫醒了他,“三郎,卖豆腐的冯老汉来了,还把他们里的王里正请来了,二伯在陪着,让俺来叫醒你。”
张文远嗯了一声,在她的服侍下穿上衣服来到客厅,见冯老汉战战兢兢地坐着,就冷笑道,“冯二爷,这么快就把钱凑齐了啊?”
冯老汉有口难言,“这……这个……三郎啊!”
一边的王里正适时插话道,“张三郎,你可还认识老汉?”
张文远看了里正一眼,笑道,“哎哟,是王大叔啊,失敬失敬!”
王里正还了一礼,又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就把话锋一转,叹气道,“三郎啊,不是老汉要多管闲事,实在是长生与俺是多年的交情,如今他落了难,俺实在不忍心看他家就这么破了,因而才厚着脸来帮他求个情!”
张文远点了点头,“嗯,王叔说得有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是乡亲,我也不想看着冯二伯家就此家破人亡,但是……”
王里正和冯老汉心中大喜,但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听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我也很难啊,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没了差事,家里就没了进项,只有靠这个差事谋生了。而且你们也知道,我其实不是给我自己要钱,我也是个打工的!”
王里正和冯老汉不知道“打工”是什么意思,张文远解释了一下他们才明白,王里正语重心长地道,“三郎啊,你要想清楚啊,高县尉现在虽然有权势,但他只是个外地人,早晚要走的,你做事情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听他教训自己,张文远的心里就不好受了,“唉……王叔,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谁让旺哥儿不成器、被人抓住了把柄呢?冯二伯早年教子不严,不忍心下狠手教育旺哥儿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啊。”
说完看着冯老汉,肃然道,“冯二伯,不要怪我不给你留面子,就旺哥儿那德行,你这宅子早晚保不住的,我不来取别人也要来取的,我看在是乡亲的份上没有和你们动粗,要是遇到不讲理的,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和我坐在一起讨价还价吗?唉……冯二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骡,你那儿子靠不住的,还是尽早为自己的晚年想想吧!”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冯老汉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心说别人说俺家旺哥儿就算了,你小张三比我家旺哥儿坏多了,有什么资格说俺?但此时他有求于他,虽然憋着一肚子火气也只得拼命压住,赔笑道,“三郎说得极是,都怪俺小时候没把他教好,这次事了之后俺一定狠狠地教育他,一定要把他身上的恶习改过来!”
张文远淡淡地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心说据我所知你家冯旺,年龄比我还小几岁,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现在又已娶妻生子,你这时候来教育他小心他把你反杀了。
王里正见状忙插话道,“三郎,长生既已认错,大家又是街坊四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不妨再减免一些,也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自己也可以攒一些功德!”
里正都出马了,而且说话又这么客气,张文远不得给他这个面子,“嗯……王叔说得有理,那您说个数吧,我看看合适不!”
王里正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冯仁贵一眼,缓缓地比出一根手指,“十贯如何?”
“哈哈哈……”张文远冷笑不已,“王叔,您是我长辈,和先父又是至交,我才答应让一些出来,但十贯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王里正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又看了冯仁贵一眼,道,“那再加两贯!他家那宅子其实不值四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