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起来,阿涟转过脑袋,暂停了和蔸娘的对话。她走到玄关,先从客厅的窗户边上,透过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在对面盯梢的便衣警探;他们已经拿起了电话和无线电对讲机,在和自己人联系了,大概是报告门口的动静。
阿涟隔着门对外面大喊了一声:“是谁在外面?”同时,她凑近门,打开窥视镜观察外来者。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穿着邮政公司制服的年轻女子,背着一个挎包,挎包也是印着邮政公司的标志的工作背包,和制服是一套颜色的,看上去她并不知道什么其他的内幕,只是单纯受雇来送东西的。
“有莉莉安·唐女士的一封信。”外面的邮递员从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件,低头看着信件上的收信人地址和名字,回答道。
阿涟打开了屋子的门,大方自在的样子好像她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她拿过那封信,并且给年轻的邮递员塞了两张钞票当做小费。等到邮递员离开的屋子前面,她就站在门口,依着门框,没有关上房门。她用被修剪装饰得精致的长指甲挑开信封的封口,把里头的信纸拿出来;信封里有一张寻常的复印纸,上面打印着两行字,词语不算多,还有一张照片,也是用彩印机打出来在复印纸上的,两张纸一起被折了两次对折,塞在信封里。阿涟按照顺序,把两张纸都看过,之后就看向了屋子的街对面正在盯梢的两个穿便衣的NYPD警员,那双眼睛直白地盯着他们看,她伸手,对他们两个勾了勾手指,意思明确地示意他们过来。
坐在轿车里的便衣警探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对阿涟过于配合,甚至算得上热情的行为,反而感到了满心的怀疑。阿涟看他们没有动作,甚至还坐在车上,皱了皱眉头,在原地跺了一下脚,冲着街对面的盯梢轿车大喊道:“你们还要不要工作啊!对方都来第二份恐吓信了,你们倒是利索一点啊!”
两位便衣警探还是迟疑了几秒钟,但是工作毕竟还是要继续,他们各自分别从左右边的车门里下来,穿过不是很平整的郊区小路上走过来。阿涟把门打开了些,方便他们两个进来。
“又收到绑架犯的信件了吗?”蔸娘从厨房里走出来,脚步急切。莉莉安女士跟在她的身后,虽然事关她的养女,但是她依然保持着平日里从容的动作,似乎是多年的端庄稳重的行为习惯已经刻入了她的每一个细胞和所有骨髓里,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把情绪从举手投足直接表现出来。
“没错。”阿涟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和纸张,走到沙发上坐下,并且把信封、打印了文字的纸、打印了一张风景照片的纸,摊开铺平了,按顺序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这个信封是普通便利店超市里都可以买到的,这个纸张,”阿涟把纸张拿起来,放在手指之间捻了捻,抖了抖,凑近了放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这张纸用的和之前寄来给莉莉安女士的信件不一样,如果我早上看的那封是原件的话。”
“是的,早上那封就是原件。”莉莉安女士很及时地交换了信息,点了点脑袋。
“他们这次用的纸更薄,质量不是很好,摸上去有些粗糙,用墨也不是很新鲜,像是一个很老旧许久未清洗的打印店里的机器的味道,纸张上还有墨点,显然他们这次用的机器质量不佳。”阿涟分析说道。
“喂!”其中一位警探伸手想要夺走,但是阿涟灵巧地轻轻一抬,躲过了,那位警探生气地说道:“这可是证物,你别用手直接搓来搓去!”
“这证物刚刚就是我从邮差的手里接过来的,我打开看的,早就粘上我的指纹了,如果你在担心这个的话,所以也不差这几下,之后其他人别去碰,增加指纹的数量,不就了得了!”阿涟倒是没有一点心虚、示弱的意思,反而语气很冲,像是他们的恶劣上级似的。
另一位警探拉了拉搭档的袖子,示意他算了。
蔸娘凑过去看,很小心、很规矩地将手放在膝盖上,位置在茶几桌面的下面,最大限度杜绝了自己的手碰到信件的可能性,她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看上去是个地点,附加了一个坐标。“这是某个地点吗?”她问道。
“是的。上面写的是圣玛丽公园,在南布朗克斯区,是一个很适合散步的地方。”莉莉安女士坐在蔸娘的边上,对她解释道。
“那个坐标,我找找看。”阿涟看了几秒,掏出了手机,利索地打开了谷歌地图,按照上面的数字与字母输入了进搜索的界面里,得到一个小小的位置红点,就在圣玛丽公园里,从地图里看并不是什么很有标志性的建筑物或者景点边上。她放大了界面,看谷歌地图的实时照片,手指在上面划拉几下,得出一个初步结论:“那里有一个公园座椅。”
他们再看向摊开放在那张打印着圣玛丽公园的地名和坐标的纸张下面的那张彩印照片,虽然油墨不好,图片模糊且有杂色的痕迹,但是,能看得出照片上也是一个寻常的公园座椅。那张照片和谷歌地图里显示的光源不太一样,这张照片像是在一个傍晚或者是清晨拍的,地面上的影子长长的,光线并不是那么充足。打印在这张纸上的照片,似乎是有人对着另一张照片再拍了一次照片,图片上有一点不太规则的四边形白块,蔸娘怀疑那是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也照进去的点灯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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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下面有一行手写的数字,歪歪扭扭的,但是很明显是日期与时间。
“那不就是明天早上六点吗?”阿涟看了一眼最底下那个日期,说道,罢辽还小声嘀咕一句,“能起这么早的啊,纽约的人。”
边上的警探拿出手机,把信件当做证物,每一张都清晰地拍下,并且按照安迪吩咐过的,发给了他,一边对着阿涟语气阴晦地说:“整个纽约也不是就你们工作辛苦,亚洲人。”
安迪在昏暗的工作房里打了一个哈欠。虽然他总是想保持着专注并且敬业的样子,甚至有点不近人情,但是连续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休息超过五个小时,还是让他的精神状态并不是非常充沛。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收起了脸上的疲倦,进入了警惕的状态。他在屏幕里看见了在莉莉安女士家门口盯梢的便衣警员发来的信息,三张照片都很清晰地显示了上面的细节,包括不太干净的油墨点子。
“这个东西,明天凌晨可以之前可以做好吗?”安迪看着钟爷还在工作台上切割着染了颜色的玻璃块。
钟爷的手虽然已经有了很多岁月的痕迹,看上去就像干枯的树枝,但是在工作台上,手里掌握着工具的时候,还是非常平稳的,完全看不出这位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的手笔。安迪虽然心里对帮派的地盘、帮派的人、与帮派相关的一切都厌恶至极,但是看见钟爷工作时候的认真和专业模样,还是会心生敬畏。
“明天凌晨?”钟爷的眼睛还是盯着手里的物件,没有因为听到安迪的提问,和安迪说话,而停下现在全神贯注的事情,“明天凌晨几时几刻啊,后生仔?”后面那句话是用带有浓重粤语的口音说的,大概是因为在全神贯注手里的事情的时候,对于语言的注意力就被弱化了,下意识用了最熟悉的母语来说话。
安迪撇了撇嘴,他虽然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