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不时清醒地沉沦,珍惜和幼子在一起的时光,即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时不时的,他也会怨恨,恨苍天无眼,恨父子无法团聚。
可转念一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单薄稀缺。
见不见的,似乎也谈不上多重要。
见到那两个年轻人后,齐烈突然释怀了,再无怨恨。
那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身上,有他儿子的气息。
他们二人之间,应当是有很深的羁绊。
虽说是个男人,但只要笙儿高兴,也没什么不得了的。
在告诉那两个年轻人平安出去的方法后,齐烈清楚,他们父子,怕是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他笑了笑,虽未见到笙儿,但知道了他还活着,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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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石被他拽在手里,以黑眼镜的握力,轻而易举就能将手中的石头化为齑粉。
可他却迟迟未能下手。
直到解语臣催促他。
捏碎的瞬间,黑眼镜朝着那一大一小遥遥望去。
废弃的宫殿中,枯黄的杂草横生。
齐烈身上在淡淡地向外发着光,他粗粝的大手,一下一下轻缓地拍着怀中稚子的后背。
黑眼镜看不见齐烈落在幼儿身上的目光,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饱含无限爱意的。
随后,他怀中的幼儿一寸寸变得透明,最后彻底化为泡影。
眼中的情景开始扭曲,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拉力要将黑眼镜的整个头皮都扯出去。
在陷入昏暗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湖心亭化为乌有,齐烈的身上笼罩着巨大的悲伤。
最后的最后,齐烈被疾驰而来的黑雾覆盖,那道光芒逐渐被黑雾吞没。
看到这一幕,黑眼镜眨了眨眼,喉咙哽的难受。
“你别急,他们估计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耳边有道声音一直在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偏生黑眼镜还一句话也听不懂,并且他听着这道声音,心中油然而生起厌烦。
这股子厌烦帮助他一下抬起了沉重的眼皮,长时期戴着隐形眼镜让他眼睛干涩。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眼前有两道模糊的人脸。
“......”
他复而闭上眼,等到眼睛不那么难受的时候再次睁开。
说错了,确切的说,是一张人脸,另外一张面具脸。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蹩脚带着明显口音的普通话将黑眼镜拉回现实。
他的目光先是被那张诡异的面具脸吸引,听到声音后,又移到了眼前这个目含关切看着自己的青年脸上。
这人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眉宇间依稀有些熟悉,但黑眼镜想不起来嘴角在哪里见过他。
“没有。”黑眼镜笑了下,视线肆意地打量着男人。
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叫骆域,是这边这位小兄弟救了你们。”骆域收拾地上还没燃完的半截香,郑重其事地从兜里掏出个黄色的布条,将香包了起来。
又从背包里拿出个长条木盒,小心慎重地将包着半截香的布条放进盒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见黑眼镜盯着身侧的人,这才想起来解释说:“不要误会,这位小兄弟不会讲话。”
黑眼镜蹙了下眉又马上舒展开,转而目光热切地盯着面具男。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应当......”黑眼镜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具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不情不愿地闭上嘴,不情不愿地将以身相许吞了回去。
解语臣也已经醒了,不过看他的状态不怎么好,瞳孔不甚清明,软趴趴地靠在一边。
他头下还枕了个背包,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贴心,黑眼镜心中咕噜咕噜地开始冒酸水了。
骆域背着个小布包,见黑眼镜盯着解语臣,解释道:“这是正常的反应,你们看了壁画,后边又闻了那香,脑子没反应过来,再过几分钟就好了。”
他大概是想解释,壁画中的物质和香里的物资两厢冲突,大脑神经受到一定的影响。
至于黑眼镜为什么不需要过渡阶段,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