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之内,躺着一个一袭血衣的俊美青年。
他的脸上干干净净,舒展柔和的眉眼间,似乎还带着温暖包容的宠溺笑意,微粉的唇角自然微翘,仿佛仅仅是陷入了一场长久的沉眠。
只是那身血红长袍上,心口位置处曾经染血的破洞,和他久不见起伏的胸膛,都说明了,这个好似仙人般的青年,只是具尸体。
门扉吱呀一声轻响,一股浓厚的血腥煞气传来,一个黑衣男人沉默的走了进来,向着冰棺的位置跪坐下来,愣愣的看着那边出神。
这男人灰白的发丝乱糟糟披在背上,满脸的络腮胡,看去就像是一个疯子。那身黑衣破破烂烂,唯有颈间挂着的一个木人坠子看起来很是干净整洁,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小木剑。
在看到冰棺里的人那一刻,他原本浑浊疯狂充满暴戾的眼神渐渐平和柔软下来,渐渐的,却浮现出刻骨的哀痛、绝望和死寂。
但他没有动,而是就那样跪坐着,浑身的暴戾疯狂气都收敛了,安安静静的跪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
男人的眼神渐渐又开始变得浑浊不清,痛苦在里面越来越多,他颤抖着从地上挣扎爬起,轻手轻脚的掩上房门走到院子之外……然后满身煞气的飞走了。
世间传言,疯道人嫉恶如仇,每月出现,都伴随着对魔修与为恶之人的追杀,手段血腥残暴令人胆寒。有人见之,试图交谈,疯道人却完全不曾理会。
他来时没有征兆,去了也没有征兆,令无数魔修与心里有鬼之辈战战兢兢,人人自危reads();。
……
沐凤在醒来时,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冻僵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那样的奇遇,能够遇到那样的存在,竟然可以再活一遭……也根本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得担忧自己会不会被冻死。
幸好幸好,神明的威能不同凡响,他这被魔气侵蚀得千疮百孔油尽灯枯的身体,也并没有因为寒气而再次失去生命。
冰棺里俊美的青年睁着琥珀色的双眸,伸出手将棺盖推到一边,扶着棺材两边慢慢坐起来,喘了口气后,又艰难的爬出来。
_(:3」∠)_身体完全锈住了呢。
沐凤心里想着,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充满了暖意的笑,那双重新明亮起来的琥珀色双眸,更是流转着道道暖光。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随意居,莫非是师门在他死去之后,将他带回了门派吗?
千夜,师尊,夙雩师妹,莫言师弟,白朔师弟,公卿师弟……还有那么多的人都怎么样了?
他‘死’去多久了?
这么想着,沐凤平静的心底渐渐起了波澜,喉中一痒,就不由低低的咳嗽起来。
但心脉处,却再无以前的剧烈痛楚。
沐凤也不以为意,神告诉他,他的身体亏损了元气,能修补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尽力,日后若重修道法,灵气养身之下性命无忧,只是注定了看上去会病怏怏的。
这样已经很好,沐凤的心里充满了知足。
扶着屋子里摆放的东西,沐凤慢慢挪到门边,推开门看到的是熟悉的院子,他顿时更为高兴了。
‘一定是在万云宗……要快些告诉掌教师尊,弟子已经醒了来,而且日后也可以重修宗内功法,不必担忧入魔。’
沐凤这样想着,摇摇晃晃的到了院子的大门之前,打开了门。
温暖的笑意染上了一分惊愕,沐凤就这么和正欲抬手推门的一个脑袋脸上全是乱蓬蓬一片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个男人在看到面前人的第一秒就浑身僵硬的怔在了那里,而沐凤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看着外面与万云宗截然不同的景象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并不是在宗门内……”
悦耳包容的嗓音,让男人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双隐藏在发丝下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青年,嘴唇开合,百年不曾说过一个字而导致他声音嘶哑至极:“师……兄……”
他颤抖着抬起手,想要触碰面前的这个人,却又害怕恐惧这是一场梦,一碰就没有了。
“师……兄……”
他一遍遍的用嘶哑的声音低低的喊着,三五遍之后,吐字流畅了起来,那干瘪的声音里渐渐掺杂了不同的情绪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