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光五年(公元524年)初,平城以北沃野镇、怀朔镇、武川镇、抚冥镇、柔玄镇、怀荒镇等6个军镇,因军户地位急剧下降,镇将与豪强贪婪残暴压迫剥削,柔然主阿那瓌率部南侵洗劫,以及塞北大旱给六镇地区造成了严重饥荒,使得饱受压迫的六镇军户无以活命奋起反抗,于是魏末声势浩大的人民起义终于首先在六镇地区爆发。义军连克临淮王元彧、尚书令李崇,控制了全部六镇地区。元彧连败被魏廷削去官爵,李崇告病辞官。
孝昌元年(公元525年)北魏朝廷于三月请求柔然主阿那瓌出兵助剿义军,同时任命广阳王元渊为大将军从平城进军,夹击武川、沃野等地义军。六月,元渊施诱降之计,使西部敕勒脱离义军,接着又设计伏击义军。破落韩拔陵中计,义军大败。随后,义军又在两方夹击之下,大败于五原,被迫降魏者20余万,破落韩拔陵下落不明,六镇起义失败。
平定六镇起义后,关于20余万六镇降户安置问题,朝廷没有听从元渊意见,而是把他们迁徙至河北地区。因河北也是饥荒连年,朝廷不给赈济,根本无食可就。加上六镇军民留恋本土,于是再举义旗,爆发河北起义。孝昌元年八月,柔玄镇兵杜洛周在燕州上谷率领降户起义,进兵围攻燕州治所广宁。九月,朝廷急诏幽州刺史常景布防阻止义军南下。杜洛周率军西进桓州,六镇降户纷纷参加义军,杜洛周势力迅速扩大。次年正月,安州戍兵2万余人起兵响应杜洛周,随后与杜洛周义军在军都关大败官军,二军胜利会师,打开南下幽州的通道。四月,义师挥师南下,在蓟城大败官军,阵斩幽州都督李琚。
孝昌二年(公元526年)正月,六镇降户鲜于修礼于在定州西北的左人城举起义旗,内迁降民和流民纷纷响应,义军迅速发展至十余万人。义军击败前来进攻的中山太守赵叔隆,兵锋直逼中山。朝廷派大都督长孙稚、河间王元琛率军进剿。四月,鲜于修礼率义军至滹沱河迎击官军,由于元琛畏怯不进,义军大败长孙稚,官军溃败。
与此同时,关陇地区在正光五年四月,高平镇民赫连恩等聚众起义,推举敕勒酋长胡琛为高平王,响应六镇起义。六月,秦州城民薛珍、刘庆等人因刺史李彦刑政酷虐起兵反抗,杀李彦,推举羌人莫折大提为帅。莫折大提自称秦王,攻占高平镇。莫折大提不久病卒,众人推其子莫折念生继任秦王,念生改称天子,设置百官,改元\"天建\"。北魏朝廷急诏雍州刺吏元志进剿。十一月,义军大将莫折天生连败元志军,攻占岐州治所雍城镇,生俘元志,屯军黑水,兵锋直逼雍州长安。同时,莫折念生命部将卜朝等率军从北道进攻泾州。大败北魏薛峦等军。十一月,高平镇民袭杀秦州义军将领卜朝,迎胡珲入据高平镇。翌年四月,胡琛命将领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率军东进泾州。两路义军进展顺利,声势浩大,震动关中。
孝昌元年正月,北魏征大都督萧宝夤、都督崔延伯来黑水以西拒敌。义军有十余万人,而官军只有5万,但莫折天生恃众骄矜,主力前锋部队被名将崔延伯击败,遂全军溃散,损失将士近十万人,秦州义军转入低潮。四月,高平胡琛命将领万俟丑奴、宿勤明达率军东进泾州。魏军萧宝夤、崔延伯带甲卒十二万,铁马八千匹,移师泾州,气势甚盛。万俟丑奴屯军于泾州西北的当原城,派轻骑诱敌,崔延伯自泾州北上,万俟丑奴遣使诈降麻痹官军,然后突然发动进攻,宿勤明达从东北,万俟丑奴从西面,两路夹击,歼灭官军2万余人。崔延伯退回安定耻于前败,不使主帅萧宝夤知道,孤军偷袭义军。义军奋勇迎战,再次大败官军,并阵斩崔延伯,关陇义军由低潮转向高潮,双方展开拉锯,萧宝夤苦苦支撑。
东面疆域,孝昌元年正月十五,徐州刺史元法僧据城反叛,害死行台高谅,自称宋王,年号天启,派其子元景仲归顺萧衍。肃宗下诏让镇军将军、临淮王元彧,尚书李宪为都督,卫将军、国子祭酒、安丰王元延明为东道行台,骠骑大将军、徐州刺史只七月叛乱平定。接着南方叛乱,十二月朝廷任命临淮王元彧为征南大将军,率军讨伐鲁阳蛮族,战况焦灼。
另,孝昌元年十二月十二日,山胡刘蠡升正式造反,在云阳谷称天子,改元神嘉,设置百官,活动于汾晋之间。他们虽然与义军并未结盟攻打北魏,但割据一方犹如癣疾。
孝昌二年四月,各地战火频频吃紧,北魏朝廷一片焦头烂额。十五日临时早朝,灵台后端坐龙书案后,怒气冲冲的看着丹陛之下的两个人,正是大都督河间王元琛和都督长孙稚。
小皇帝元诩看着长孙稚,问道:“长孙爱卿一向用兵如神,为何今日一败涂地?”
长孙稚流泪道:“陛下,前者我曾经上奏,我与元琛同在淮南共事时,元琛因不听正确意见而导致失败,我们之间嫌隙颇深,我实难接受他的调遣希望朝廷给予调节,但朝廷没有准许。这回,等到我们进军呼沱时,战事仓促敌情不明,本出战不利,而元琛却强迫我冒进。结果我前军进到五鹿遭到伏击,而元琛没有依照计划前后呼应驰援才致使我军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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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琛道:“臣冤枉,臣本意是让长孙稚诱敌,然后我好对叛军伏击,怎奈他缺乏机变,孤军深入落入伏击,微臣中军未判断敌情,不敢轻进,才让前军兵败,但我中军建制未损,请陛下明察。”元琛袭爵河间王,宣武帝时为定州刺史,以贪纵被废免,后行贿于侍中刘腾,出为秦州刺史。他没什么本事,还性情奢侈,总与高阳王元雍争富,自谓富比石崇。这次与扬州刺史兼大都督长孙稚镇压鲜于修礼,因元徽、元悦等人在太后面前进言,才改授为大都督。小皇帝知道这事儿,因此想在今天为长孙稚开脱罪责。
“够了!”太后一拍龙书案:“元琛,你身为皇亲,不知道体恤重臣,不会临机应变,畏刀避剑,有损天威,除去一切爵位官职,回家闭门思过去吧。”批准元琛做大都督虽然与元悦、元徽的谗言有关,但最主要还是太后的意思,其中原因,还是对长孙稚不放心,怕这些外姓的大臣拥兵自重,所以才用元琛掣肘,这点也是太后和元家重臣的共识。
说完了元琛,太后看看长孙稚道:“长孙稚身为都督,不能辨明敌情,致使全军覆没,虽然情有可原,毕竟军法难容,这样吧,你有伤在身,先辞官回家修养一段时间吧。”
元诩年轻,没有城府,因此也没有像长辈那样对外姓重臣有戒备之心,相反他与元子攸正大张旗鼓的拉拢名士,为亲政做准备。于是,他说道:“长孙爱卿,你阵前受伤确实该好好将养,如今各地战乱迭起,国家还需要你们这般忠臣拱卫,希望你早日康复。”
长孙稚叩首道:“微臣谢太后陛下,臣定为社稷流尽满腔热血。”说完归班。
灵太后叹口气,道:“如今国家处在多事之秋,你们这些元家子嗣也别嫌我磨叨,你们总该长进一些,多为江山社稷着想,别整天的猜忌这个,防备那个,没有满朝文武的卖力,我们元家江山如何坐稳?你们自己没能耐御敌,为什么不让我们这些重臣发挥才华呢!”
丞相元雍道:“太后教训的是,老臣定当约束各位亲王,团结一致,不生嫌隙。不过眼下,我们还是该派一个合适的人选北上讨伐鲜于修礼才是,还请太后定夺。”
灵太后叹息道:“是啊,大伙议一议吧,派那位爱卿合适?”
这时郦道元出班启奏:“太后、陛下,微臣保举一人,定可平灭北方之患。”小皇帝看见郦道元出来立刻有些兴奋,因为他已经猜到郦道元的意思。不但小皇帝,连满朝文武多数也猜出来了,因此有人高兴、有人愤怒、有人担忧,种种表情不一而足。
灵太后同样看出来,淡淡的说道:“我以为郦爱卿出班毛遂自荐呢,原来是要为国荐贤。”
郦道元是犟脾气的人,丝毫没受大殿气氛干扰,继续说:“微臣老迈,领兵打仗已经不中用了,但微臣举荐的这位将军,正值年富力强,而且上次北方之乱,就是由他平定,如今他已经赋闲年余,养精蓄锐已足,只要再次出山,必然凯旋而回,他就是侍中元渊!”
郦道元说的没错,元渊今年刚40岁出头,前年随尚书令李崇北上平乱,结果李崇兵败,他取代了李崇的大都督官职,后来迁侍中、右卫将军、定州刺史,因为元徽等人的谗言,把他调回京城。但是还好,让他做吏部尚书和中领军的职务。当然后期因为与元徽夫人于氏的恋情曝光,现在只保留侍中的名分以及广阳王的空头爵位。
郦道元的话,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当中除了元徽与元渊的个人恩怨外,最主要的牵涉了几个政治集团和士族群体的利益。首先,元渊与北方六镇以及旧都平城集团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股势力与朝廷现有权贵集团矛盾突出,一旦元渊手握重兵,再到北方平叛,那么叛乱平息之日,就是朝廷权利利益重新划分之时。其次,元渊在北方得势,难免得罪以李崇为代表的一些人士族集团,比如李崇的儿子李神轨就和元徽、灵太后一道竭力打压元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元渊还是小皇帝元诩的拉拢对象,小皇帝不满太后临朝干政以及一系列的丑行,极力想亲政收权,可是太后已经经营多年,元雍、元徽、元悦等一干权臣根深蒂固,想要上位必须有志同道合的实力派支持,元渊正好是合适的人选。
因此郦道元的话一说完,朝堂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