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高,穿过了云层,沈墨七感受到一丝秋日的暖意,阳光直接照射在身上,呼吸也有些厚重了。他睁开眼睛,发现鸟儿在他身边遨游。那是花州的一种花鹰,它的啼声响彻云霄。
“轻松一点,蒂娜有些......有些......”蒂娜的声音变得十分颤抖,耳朵已经红到了脖子,脸上泛上一丝酣酡,不经意发出咿咿呀呀的牙齿打颤声。
沈墨七才发现自己已经贴紧了蒂娜,甚至双手不自觉地从后抱紧了她,双腿都盘踞在蒂娜身上,那是一种恨不得两人融为一体的紧张。
蒂娜的身材十分娇小,几乎被沈墨七完全抱住了。等回过神来,沈墨七才嗅到她发梢的芳香,感到她肌肤的柔软,隔着衣服都能听到她狂舞的心跳。
沈墨七的羞怯瞬间涌上心头,他尝试放松,但飞行速度的感觉让他恐惧。
生理上的安全感和心理上的羞怯感产生了严重的冲突,沈墨七都快哭出来了,他只能继续抱紧蒂娜,说着抱歉。
“没关系......蒂娜也...也不是很介意......”蒂娜深呼吸,尽量保持放松,她自由地飞翔在天际之上,和蒂娅一起俯冲云海,欣赏着脚下的万里河山,同时又对身后温暖的怀抱感到羞赧和安心。
咫尺般的距离快速拉扯着心和心距离感,让人陷入情绪的起伏之中。
沈墨七已经分不清是高空让他心脏跳动还是眼前的蒂娜了。
她们翱翔在星河之下,云野之上,自由,快乐,漫无目的,任由魔力挥霍,享受自由的旅程。
直到不知道多久,沈墨七回到了龙语学宫,他从法杖上双腿发软,倒在地上,似乎丢了魂魄。
蒂娜和蒂娅不客气地趴倒在他的身上,笑着捏着他的鼻子,让他起来。
“蒂娜已经厌倦了每天的虚无,怎么样,秋日的天空是否温暖,是否有你想要的天堂呢。”她嘲笑着沈墨七的胆小。
沈墨七总算从草地上坐了起来,他靠在一根老树上,摸着自己几乎湿透了的内衬,喘息着。
一会儿,他才看着蒂娜蒂娅蓝粉眸中映着的万里晴空,玩笑道:“天堂我已经见过了,在你们的眼睛中。”
蒂娅脸颊微红,对于刚才的飞行,她很自豪。这就是魔法的用途,让人类突破自己的想象力,去探索一些未曾做过的事情,比如飞上天空,比如潜下海底。
可一旦落地,回归现实,人类就要被迫承受自然的威压,遵循世俗的法则,被一层又一层的权力所笼罩,直到被不可见的力量刻下刻骨铭心的伤疤。
“如果累的话,蒂娜和蒂娅也可以给予你一场梦境。在梦中,你可以见到亲人,可以无限飞翔,可以脱离法则,无拘无束,任凭你心。”蒂娜看着沈墨七捂着眼睛坐在树旁轻声耳语。
“美梦和噩梦有什么区别。”沈墨七的鼻子莫名酸了一下,他只是想到了爷爷和妹妹,可他竟然没有勇气去梦里见他们。
“美梦反应人心所向,噩梦反应人心所恶。”蒂娜说道。
“就比如现在,蒂娜的美梦就是可以找到蒂娜蒂娅的姐姐,我们的亲人,一个被坏人抓去暗月国烟塔卡娅的可怜孩子,蒂妮。然后你和我们可以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静静生活在精灵国度边界的村庄中,砍柴,种花,看海,直到死亡。”
沈墨七神情顿挫了一下,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着自己的追求。他算是被安慰了一下,笑道:“那我的噩梦一定是你们发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们是半精灵。我会在你们初为成女之时白发老去,我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你们厌倦,觉得当初的选择太过幼稚,对日日夜夜生活的人失去情感,没有比这更心寒的事情了。”
蒂娜生气了,她的小眉毛都快蹙成八字,她捏成拳头,恼怒道:“我们是人类和精灵的孩子,是禁忌之子。所有人类都会贪婪地看着我们,希望能和我们繁育出长生的后代。而精灵们也会厌恶地看着我们,觉得我们玷污了它们纯洁的血,是杂种。”
蒂娅声音也沮丧起来,“蒂娅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但是蒂娅觉得大家生来自由,便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蒂娅受够了世俗的眼光,你能认真地看蒂娜蒂娅,我们很开心。”
“可是你把自己放的太低了,蒂娅恳求你,多珍视自己一点。蒂娅相信,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拥有自己的强大。”蒂娅伸出她那小小的手,轻轻抚摸在沈墨七的脸上。
阳光洒下,沈墨七笑了笑。
煌煌梦境,灵道双子。她们真的像大千世界苦酒坛中的一缕蜜糖,有着最善意的最质朴的情感,好像人类记忆中最古老朴素的美。
也许是离开家之后,生离死别,吃喝用度,行路艰难,这些繁琐的事情瞬间让沈墨七世俗化了,变得像一个俗人。
俗人,善人,压迫人之人,世间分化出各种人。
那有没有一种人,可以站在一起,共同建立一个没有暴力,没有压迫,没有苦痛的国度呢。
也许以人类过往千万年的历史来看,天下似乎只会陷入盛必衰,乱必合的残酷大势之中。
他的期望,也不过煌梦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