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想要让这世界给我一个公平。”沈墨七红着眼睛,看着塞莉娅的白发,消失在那一轮宛如天穹的皓月之下。
塞莉娅就这么走了,一时之间,骑士,天空中的大「门」,船舰,天上的蓝月,诡异的结界,全都消失了。
甚至可以说,除了还留在龙骨山上的雪,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苦痛良久,沈墨七还是在麻木中把爱丽丝先带回房间安顿了,他用被子给她盖上,再热了一壶水放在旁边,他思来想去,还是写了一张便签留下,然后出门走进白茫茫的一片雪中了。
此时的天也微微亮,天空还在黑暗和黎明的交界线中。雪花开始偶尔反射一丝耀眼的白光,晃的人意乱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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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将离。”
洛将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早晨真的冷的厉害,山间清晨的峡风夹着冰雪上滑过的寒风,吹的人脸颊涩疼。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冻得发僵,骨头生硬的身体,再抬头看了看沈墨七,他正站在树下,为自己撑着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脸上挂着僵硬,痛苦,茫然。
洛将离挣扎着站起来,但一个不稳又滑倒在地上。他立马伸出手,示意沈墨七别抚他,然后再努力蹭着树站了起来。
“对不起。”洛将离说的第一句话是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沈墨七问他。
“我们侥幸活过一晚,不是吗?塞莉娅已经走了。”沈墨七说。
“你见过她了?”洛将离抬头,他的眉毛还在颤抖,黑色的瞳孔有些迷乱,像是看不清东西。
“对,她的目的只是龙语学宫的学宫长而已,学宫长是她的哥哥,「神木·农道」。”沈墨七把伞收起来,他觉得打伞有些无趣,便和洛将离一起靠在树旁,任由清晨的雪花吹打在脸颊上。
“抱歉....没能救她。”洛将离的眸子扫过了一旁被斗篷盖着,石头压住斗篷边角的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的身体被毛绒绒的白色斗篷盖着,那斗篷显得华丽,精致,是上好的皮毛,但是被路过的风吹的鼓鼓的,如果不是重量偏大的石子压住,估计早就被吹跑了,也不会在此刻发出「嘭嘭」的风鼓声响。
她的白发随着寒风起伏,飘扬,眼皮却沉睡般盖着,还是沈墨七为她合上的,她的脸颊,嘴唇已经苍白冰冷,没有温度,从此也不会再被人喜爱,亲吻,享受不到人间的喜怒哀愁。
她的手还攥着一小块残破的玉,甚至在手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但在死亡边际,她恐怕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微不足道的细小伤口吧。
沈墨七鼻子一酸,“你不该救我的,你救她就好了。”
“如果可以,我所有人都想救,但我做不到。”洛将离生平第一次在沈墨七面前红了鼻子,眼泪落下。“我说了我只能带一个人暂时逃避死亡,我怕被塞莉娅知道我就是「洛衣」,我怕失去生命,灵魂被禁锢,失去和她对抗的资本。”
“没事的将离,她也不知道我和「玖璃」有关系,我也不知道我的爷爷,我和你说过的,找了那么久的爷爷,就是神木的化身之一,我的爷爷和学宫长,一起被塞莉娅斩首了。”沈墨七想起昨晚的残忍画面就又恨又怕,让自己全身颤抖。
“我猜过,但我没有证实过,我看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很像我的弟弟,虽然我这一世没有弟弟,但总是想照顾照顾你。”洛将离苦笑,“但你不需要告诉自己你是玖璃,塞莉娅是一个人,是龙神母亲的孩子,我也是一个人,我未来足以和她对抗,你不需要走和我相同的道路。”
“我可以为这条路放弃艾莉西亚,放弃人性,放弃一个可怜巴巴向往我的小姑娘,但你呢,你能做到吗,你能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放弃爱丽丝吗?”洛将离问出一个残忍的问题。
“不能吧?毕竟你是一个人,而我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怪物。”洛将离自嘲道,他的手被自己的指甲抠出血迹,滴在地上的雪白中。
“将离,你的手。”沈墨七近到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没事,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愈合的,所以我才被叫做怪物。我连死都死不了,哼。”洛将离把神情藏进长长的黑发里,然后低着头,愈发绝望。
沈墨七拉起他的手,把他的指甲掰开,防止他在自残中不停惩罚自己,“我是做不到,我为了救爱丽丝,放弃了三十八年的寿命,也就放弃了可能的,三十八年与塞莉娅战斗的时间,我是个自私的人,甚至冒着被塞莉娅发现的风险,如果不是学宫长用生命为我做掩护,我现在已经是塞莉娅的月下亡魂了。”
“所以我们两个谁错了呢?”沈墨七哭着问道。“你为了人类的未来,放弃了身边的人。我为了身边的人,甚至可以忽略人类的未来。”
“你说自己残忍,我便说自己自私,我们都一样。”沈墨七抽泣道。
洛将离却打开了他的手,甩到一旁,“我们不一样。”他说。
“我们不一样,从此以后,你就走自己平凡的路,去和爱丽丝结婚,生孩子,找个塞莉娅找不到的地方定居,安稳的过完此生。”
“而我,我自己会和塞莉娅战斗到底,会贯彻自己几千年前的诺言,我愿意为人类的未来而战,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神,是龙,是什么高贵,优雅,居他人而上的东西,我就是我,一个普通的,原以为人类而战的,龙胤。”
洛将离冷冷道,他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深邃,幽远,古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