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是一张苍白如鬼的脸庞。
似乎是自从历青锋彻底成了气候开始，她就忽然不受控制的朝着鬼魅至极的方向转变了。
旁人都以为是她修炼了什么诡异的魔功。
但只有她自己知晓，这种变化根本毫无缘由。
只是在每天子时正和午时正的时候，她的身躯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灵魂被抽离而出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元气越来越稀薄。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不知道能否撑到大唐繁华那一日了……”
“皇兄似乎也变了，变得再也不会关心我丝毫了……”
若是以往，她哪怕多了一根白发，去地底密室的时候，皇兄也会追根究底的询问。
可如今……
微微一叹，尧清月收好了铜镜。
但也在此时，其脖子上挂着的半枚玉珏骤然微微闪烁过一丝鬼魅至极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极为微小。
若是她继续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然能发现这一点微光的出现。
可此时……她却鬼使神差的收好了铜镜。
反而是在此时，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烁而起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念头。
“姬家跟历青锋走得太近……历青锋跟仙组织有所联系的事更是几乎人尽皆知了，姬家极有可能推算出联妖灭仙计划，而后将之告知仙组织。”
“看来……姬家得除掉了！”
此刻的尧清月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姬家该除掉了，但其脑子里浮现的却只有姬烟微的身影。
那浓厚至极却近乎毫无缘由的杀意，完全是针对姬烟微而去的。
……
与此同时，
姬家，
闭目端坐的姬烟微骤然喷出一口鲜血。
“失败了吗？”
“人道血色之花还是太弱小，还是无法做到改命……”
姬烟微眼中带着惆怅和疲惫之色。
如今，尧清月的杀劫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但历青锋那边最近这十来天时间却似乎对人道血色之花没了什么滋养，整个人道血色之花彻底停止了增长，甚至反而出现了式微的趋势。
姬烟微心急之下，便是再度尝试进入【问天状态】，想要直接尝试为尧清月改变命数。
可惜，到底失败了！
“且如今在因果反噬之下，清月姐姐只怕恨不得生吃了我……我得彻底宣布闭关才行！”
宣布闭关，彻底淡出，不给尧清月丝毫借口和理由。
想着这些，姬烟微轻轻叹息一声，眼中的无奈和疲惫则越发强烈起来。
明明看到了具体的未来，明明知道悲剧是如何发生的，可偏偏就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对于卜筮者而言，是最大的劫难！
无尽岁月长河之中，无数卜筮者都知晓改变命数才是度过这劫难的最好的方式，但无数无尽的卜筮者，却最终都只能在自我麻痹之下……选择了顺天应时。
渐渐的……想要改变天命的卜筮者，反而成为了卜筮者之中大逆不道的异类。
上一个想要以改变命数破局的人叫木怀霜，其坚定不移的意志，让木怀霜选择步入天牢九层，却就此销声匿迹，且顺带着让曾经的观星阁……变成了如今的名为观星阁实为观星司的卑微模样。
姬烟微眼中浮现迷茫。
“我若当真改不了丝毫命数，历青锋若当真不是木怀霜认为的唯一希望；未来的我，在信念彻底崩塌之后……又会走向何方呢？又会成为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是会如同木怀霜一般拼命抓紧那唯一的希望，为了那唯一希望而放下一切的人……还是会就此成为顺天应命之人？”
自嘲一笑，姬烟微闪身步入密室。
仅仅一刻钟后，姬烟微闭关的消息便在上层世家以及皇室之中散布开去了。
而正准备盯着姬烟微找点由头将姬家往死路上逼的尧清月，也只能先行放下心底那莫名生出的对姬烟微的强烈杀意。
……
与此同时，
凤歌城，
急报连续传至此地。
凤歌城那宽广到能容纳十多万人的大殿之中，妖族四尊早已经彻底失神。
象尊变得有些神经质的高呼起来：“竟然是那东西……！”
“竟然是那东西？！”
可即便如此神经质的状态之下，象尊依然明锐的不提及那个字。
夜不言鬼神！
鲛尊满脸苍白：“怎么可能会是那东西呢？！”
鲛尊同样没有提及那个字！
妖族的先祖们在那个时代，同样也经历过数万年前那持续了七千载的鬼方威胁！
且因为彼时的妖族势弱至极，它们甚至不能得到人族强者总结出来的禁忌的全部内容。
且因为妖族彼时并没有妖神强者可以镇压一方，妖族在鬼方手底下才真正是极致的残酷！
也因此，妖族的传承记忆之中，对鬼方的畏惧更是远超人族数倍！
且传承记忆……比之人族单纯依靠书本传承的那种苍白文字描述，要更为令如今的妖族感动深受，并近乎完全真实的感受到【鬼方】这两个字对应的一切恐怖！
这是真正刻入了骨髓深处的来自远古先祖以无数死亡凝聚的恐惧！
龙尊豁然起身，双目直勾勾的怒视着眼前前后不过几个滴漏之间前来汇报此事的五头妖魔：“当真？”
“你们没有开玩笑？！”
其实早已可以确定此事的绝对真实性了的。
此刻，大殿之中单膝跪地的五头妖魔之中，有三头是负责与人族联手将人畜驱赶至北州磨刀山的。
另外两头则分别是北州的雪豹一族和复州的破天隼一族的妖魔，显然这雪豹妖魔和破天隼妖魔来到凤歌城，纯粹是它们速度足够快，是为了能以最快速度将消息传回凤歌城的。
否则的话，雪豹妖魔和破天隼妖魔没道理在没有宣调命令之时赶来凤歌城的。
只是，龙尊心底的震撼和恐惧，却让它始终不愿意相信鬼方再现，让它再度近乎癫狂的质问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