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你,你别过来了!”妈妈哽咽着看着我说,“就站在那里,让妈妈......让妈妈再好好的看看你......”妈妈实在忍不住,又泣不成声了。
“若芬,别哭了,好好跟女儿说说话......”爸爸抹了抹眼泪,心痛的看着我,呼了一口气,说,“晴晴,那些抢劫犯都被抓了,再过半年就能判刑,你二叔说了,最轻也是无期徒刑。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爸爸......”
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那些人了,但是模糊的大概还记得,可是爸爸说了他们注定的结局,我听后也并没有多开心,仿佛那些事情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晴晴,你,你可有什么愿望,爸爸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愿望?”我看了看哭的不能自抑的妈妈和痛彻心扉的爸爸,我突然就释然了。这辈子过了二十多年平平顺顺的日子,父母疼爱,亲友和睦,工作学习顺遂如常,除了没来得及谈场风花雪月的恋爱,我这一生也值了。
于是我笑了笑,答道:“我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你们的女儿。”
爸爸听完眼眶又湿了,妈妈不禁恸哭大喊:“晴晴,我的晴晴,没有你,妈妈可怎么活啊......”说完妈妈再也坚持不住的跌坐在地上,怀里紧紧地抱着我的衣服不肯放手。
看到妈妈这样,我也难受的无以复加,但是我更想爸爸妈妈能好好地活下去。
“事主,您还有一刻钟不到。”小道童提醒说。
我收了收心神,尽量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我抹了抹没有眼泪的脸庞,对着父母重重的跪了下去深深的磕了一头,即便再忍耐,胸腔里还是充满了愧疚和难受。
“爸爸,妈妈,女儿不孝!你们呵护养育了我二十多年,如今还没来得及享享女儿的福,女儿就要走了。女儿对不起你们!”
妈妈朝我伸出手来想摸摸我的脸,可是手指头刚伸到了圈外,地上的糯米就冒起了白烟,我的身形也隐没了一下。妈妈无助的将手退回去,趴在地上哀痛欲绝。
突然传来一阵醇厚的鼓声,鼓声轻快、悠扬、细腻婉转,听着让人内心不由得平静下来。我转头看去,竟是徐离道人在敲鼓,只见他双眼紧闭,左手竖抱渔鼓,右手击拍鼔面,指间交替击弹,渔鼓便发出跳荡见长的旋律旋法。
听着扣人心弦的鼓声,我的内心渐渐地安宁下来。我转过头来,又给爸爸妈妈磕了一头,沉静地说道:“妈妈,您别难过!您要保重身体,您的血压不稳定,不要......不要伤心!还有爸爸,您别太劳累了,店里忙不过来就再雇一个人吧。女儿不孝,到了也没能帮上您什么忙......我打给您的钱您收到了吗?我记得我给您打了钱,我也忘了有多少了......您就用这钱给店里再雇个人,再给您和妈妈买张机票出去散散心吧。我以前上班的时候遇到糟心的事情时就是这么干的,请几天假买张机票我就飞出去了,然后我就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我记得我的是......我去的哪儿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山,什么山来着......”
这时徐离道人睁开眼睛,用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噢对了,爸爸妈妈,我看到爷爷奶奶了,还有巧克力,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巧克力也没有变老,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活泼好动。他们都在我小时候经常去的游乐园等着我,我很高兴!”
“不......不要,晴晴,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妈妈......”妈妈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好似这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而最隐忍的爸爸居然也哭出了声,我是第二次看到爸爸这么毫无顾忌的痛哭流涕。第一次是爷爷死后没多久奶奶也跟着去了的时候,爸爸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涕泗横流、呼天抢地,那个时候我去扶他,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说:“闺女儿啊,爸爸再也没有爸爸和妈妈了,爸爸是个孤儿了!”我长那么大,头一次看到那样伤心欲绝的父亲,而此时的爸爸和那个时候的样子别无二致。
我的心被揪的好痛,胸腔内的热气胀的我难受不已。我的身体开始微微发光,四肢发梢开始渐渐消失。我知道我的时间用完了,可是真的不想走,真的舍不得走,好想好想再抱一抱他们,跟他们说对不起。
我又磕了一头,忍着哭腔说:“爸爸妈妈,女儿要走了,你们要好好的活着,这辈子女儿对不住你们,你们的生养之恩女儿下辈子再好好报答!”
“晴晴!”
“晴晴!”
爸爸和妈妈一边大叫着我的名字一边不顾一切的奔向我,把我圈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搂着我,我也努力的抱着他们、搂着他们,哪怕身体灼热了起来仿佛要被烧成灰烬一般我也不愿意放手。
“晴晴,我的晴晴,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啊,啊......”
“乖女儿,你永远是爸爸唯一的乖女儿,爸爸舍不得你......”
“道长,我求求你,你想想办法,晴晴不能走,不能走啊......”
“呜呜呜呜......”
“晴晴你不要走,你是妈妈的一切,是妈妈的全部啊,晴晴,不要,不要啊......”
爸爸妈妈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剑,温柔又刺骨的利剑,我用尽了我所有的气力去拥抱他们,但是触碰到的仍然是冰冷的空气。痛苦、不舍、悔恨、不甘全都萦绕在我的心头,最终化成了一滴眼泪流出了我的眼眶,而当眼泪滴落在地板上的同时,我也似云烟一般彻底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