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的京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新旧交替的古怪味道。街道两旁,灰砖青瓦的四合院和崭新的红砖楼房并肩而立,仿佛一位迟暮的老人搀扶着一位朝气蓬勃的少年。秦京茹,这个刚从农村进城的姑娘,就像一滴浓墨滴进了这碗混沌的汤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裤脚上沾着些许泥点,头发梳成两条粗黑的麻花辫,在脑后甩来甩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与京城姑娘们时兴的列宁装和布拉吉相比,她土得掉渣,像一只误入瓷器店的土耗子。
秦京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皱巴巴的布包,里面装着她全部的家当:几件换洗衣服,两双 patched的布鞋,还有一小袋玉米面窝头。这是她娘特意给她做的,说是到了城里万一吃不惯,还能垫垫肚子。
她一路走,一路看,路过百货大楼的橱窗时,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晃花了眼。花花绿绿的布料,闪闪发光的搪瓷杯,还有摆在玻璃柜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点心,都让她挪不开步子。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暗自盘算着,要是自己也能在城里生活,天天都能看到这些好东西该多好!
她继续往前走,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红彤彤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串串红宝石。她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毛钱,最终还是没舍得买。
“哎,同志,您这糖葫芦咋卖的?”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戴着蛤蟆镜的年轻人凑到小贩跟前问道。
“两分钱一串。”小贩答道。
年轻人挑了一串最大的,付了钱,咬了一大口,糖衣碎裂的清脆声,伴随着他满足的叹息,在秦京茹耳边回荡。她羡慕地看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一个热闹的广场。广场中央,一群穿着军装的战士正在操练,口号声震天响。秦京茹看得入了神,她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讲,城里人生活好,穿得好,还能当兵保家卫国,那时候她就梦想着有一天也能成为城里人。
广场边上,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正坐在长椅上看报纸。秦京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同志,您好。”她怯生生地说道。
男人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
“我想问问,城里招工吗?”秦京茹紧张地搓着手,声音细若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