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上菜不太快,闻老师估计要多等一阵,”不懂装懂同闻清临尬聊了一阵画展的内容,汪淳终于转口道,“我这就先给张老二打个电话,让他把他那破摄影展推迟了…”
边说,汪淳边低头解锁手机,翻起了通讯录。
闻清临却蓦然抬了头——
自见到汪淳以来,他神情终于有了两分波动。
“你…”闻清临语气里罕见染了两分惊讶,“你还没同张二少联系过?”
“啊?”汪淳从手机里抬头,对上闻清临视线,他罕见心虚了两秒,又抬手摸了摸鼻子,避重就轻道,“我这不是…不是为了当着闻老师面联系,更有说服力吗…?”
“他这次动作这么快,这么靠谱的吗…?”
早晨童柠在电话里讲过的那句话,在此刻蓦然闯进闻清临脑海。
电光火石间,闻清临便捋清了这其中关窍——
两件事情来得太过凑巧,是自己误会了。
“不用打了,”闻清临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
汪淳这下是真的愣了,他呐呐问:“你说什么?”
可闻清临却并没想要给他解释,只是忽然站起身,丢给他一句“失陪一下”,便大步走出了餐厅。
边毫不犹豫将电话打给了沈渟渊。
不知沈渟渊在做什么,电话只响了两秒就被接通了,传出的一声“闻老师”,听起来莫名要比往常沉两分。
闻清临微微愣了一瞬,但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便很快将这并不明显的不同寻常抛之脑后,而是开门见山问:“画展的问题,是沈总帮我解决的吗?”
电话那头像是略微滞了一秒,才传出一声低而沉的反问:“沈老师以为是谁?”
一句并不太符合沈渟渊日常沟通时的语句——
一般而言,在被闻清临问什么的时候,沈渟渊总是会给出清晰明确的回答。
毕竟反问这种句式本身,在交流中就仿佛带了种天然的攻击性。
而“攻击性”这个词,闻清临想,实在是同沈渟渊不太相符。
现在听沈渟渊这样问,闻清临一时有两分默然,浮在心尖的情绪很矛盾——
有些很合乎情理的愧疚,毕竟自己不但误会了,把沈渟渊这份“功劳”移嫁到了别人头上,还故意为了刺激沈渟渊,去和那位“摘了沈渟渊功劳”的人吃饭…
怎么说都好像不太厚道。
可除去愧疚之外,闻清临又清晰感觉到,此时此刻,他心底正逐渐泛起一层,极其微妙而又隐晦的——
激动。
为沈渟渊这突如其来的,好像与他往常行事风格不太一致的,并没有同自己提前商议的,略显强势的介入而激动。
可与这隐晦激动相互拉扯的,却又是理智上的些微不适——
理智上,他是真的不想欠沈渟渊人情。
种种矛盾的情绪杂糅在一起,让闻清临一时甚至难以保持一贯应有的基本礼仪,甚至没有先讲句“谢谢”,就冲口出了一句:“不是说了不用劳烦沈总帮忙吗?”
只不过话音出口,闻清临便咬了下舌尖,理智终于回拢两分,又后悔讲了这句话——
听起来实在有些不识好歹了。
闻清临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再找补句什么,却听电话那头沈渟渊已经开了口,竟又是句分明染了攻击性的反问:“既然谁都可以帮闻老师,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为什么就偏要把我这个,明明在情理中最应该知晓你的问题,替你分忧,为你效忠的合法丈夫拒之门外?
当然,后面的这句话,沈渟渊并没有讲出来。
可闻清临却好像在倏忽之间,莫名意识到了什么。
就好似冥冥之中的某种预感——
闻清临下意识抬眸,向路边看去。
于是下一秒,便隔着往来人流,同站在不远处路边树荫下的沈渟渊,对上了视线。
指尖竟夹了支烟。
火煋明灭,烟雾顺着光束氤氲而上,模糊了沈渟渊身影。
可那双眼眸却一如往常——
沉而静,像是透不进一丝光亮的海面。
分明是与平日里没有太大分别的,可当那双眸光隔着人流喧嚣,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闻清临却极其莫名,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