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事情转机就在思想转变的一刹那。尤其是商品营销,一个点子就能化腐朽为神奇。很快,滞销品变成抢手货,随着花生换鱼的吆喝声,弟俩把鱼换成了满满一车壳花生。
泇水人多地少,大多地都种了粮食,油脂食物这一块缺的厉害。弟俩拉着花生往泇水一倒腾,不要他们问事,爹一个人看着车子很快就卖光了。仅仅是多走了三十来里路。一车鱼就从十二块变成了三十块,整整多了一倍的钱还不止。
商道,商道,无论大小生意都有道道摆在那里,找对了路,这买卖就好做。一天一趟,一直到年根,湾子里的鱼也倒腾差不多了,爷仨挣了三百多块。这学费路费是够了,生活费也有个七七八八了。
人有钱,底气就足。
一家人开始商量给孩子置办行李。出门在外怎么也得有一套得体的衣裳。黄芩带着儿子去赶集,在街上走了一个上午也没选着合适的。嘉恒脚都逛酸了,觉得比收芦苇还累。逛的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别逛了,这街上都是给咱这些大老粗穿的货,孩子在这买不着合适的。下午去农场找恁叔想想办法,那里是咱的小上海唻,那么多教授有文化的人不可能不懂时尚,人家的眼光得比这大街强十倍百倍的。”
小弟俩被爹这个时尚这个词刺激的龇牙咧嘴地笑,别说,咱爹词用的还真时尚。
三狗正在为解散农场忙碌着,市里来紧急通知,年前农场就得关闭,里面的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现在各项工作都铺开了干,任务繁重,时不我待,只争朝夕!不可能让这帮高等人才闲在农场晒暖。
农场里嘈杂的很,大货车开始把领导和教授们的家往城里搬,教授搬家很有特色,家具很少,都是成套成套的书和各类仪器,需要轻拿轻放。搬家工人还不太适应,小心翼翼的提不起速度。
三狗忙的一头汗,跑来跑去,拿着名单核对。都是神仙,他哪一方都不愿意得罪。一处考虑不周,让人家心里不舒服,以后怕是再花心思弥补也无济于事。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轻视,谁都不想自己成为最后一个离开农场的人。三狗最后调拨来的五十辆大卡车,他都交代好了,下午三点准时发车,共进退,提前落后都拿不到钱。
这相当于一次部队后勤战略大退却,人嚷马嘶,瓶瓶罐罐,叮叮当当,需要精心组织。
当农场的钟楼敲响三点的钟声时,总算安顿妥当,卡车开始发动,鞭炮齐鸣。三狗现在农场大门口一一向离去的人微笑招手示意。
“慢点开,祝你们一路顺风。再见,再见!”
客走主安。
农场总算在鞭炮的硝烟里慢慢静下来。人们都有些感慨,一个时代总算落幕了。
“走吧,到我办公室喝茶。”三狗热情的把爷仨让进屋里。
“三狗,这农场就这么空了?”
“空了!以后这里整体建成建材厂。”
“总有些不舍唻。”
“啥舍得不舍得的,这是历史的进步唻。嘉恒哥,你这是来给教授们送行的么?”轻松下来,三狗开起了玩笑。
“不咋,原来想到农场让你参谋参谋给孩子买件衣服的唻,不曾想农场都空了,这事闹的。也算见证了一段历史,这趟没白来。”
“哎,你别说,你还真找对我了。”
“怎的?”
“都急着搬家,把一件事忘了。剧场库房里还堆着好多上面发下来的衣服和布料唻,本来备着春节汇演用,这都回家了还汇演个鬼。闲着怪可惜的,我带你们去试试,看能挑几件出来不。”
林苗苗也来了,她带着两个孩子挑衣服,“先挑拣呢子大衣,这玩意不容易过时,小领西装得要,南京、上海人好这一口。”但西装只有一套,兴邦让给振邦穿,“以后你是上海人,我挑件四个兜就行。”
衣服挺刮净,有时尚味。嘉恒要掏钱,三狗说免了,“你也算农场的职工,现在农场不在了,这些衣服算是抵你的遣散费,我给你开个条。”三狗公事公办,给嘉恒开了一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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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里人家不要的门板,家具木材,焦炭,你要是能看上回头你来拉。扔了也是扔了。明天县里机关事务管理局来清场,农场我彻底就交了。”
“那你去哪里?三狗。”
“到县上管经济,这几年跟着柏涛哥也算历练了一番,对经济实务摸出了一点门道。我这个人工作不挑,有口饭吃,有地方睡觉就心满意足了。”
“嚯哦,你都当了副县长了,说这话是不是太谦虚了!”
兴邦看林苗苗没走有些奇怪,“苗苗姐,你怎么没走?”
林苗苗脸微微一红,“你以后得改口了,不能叫姐,得叫婶了。”
嘉恒接过三狗递过来的烟笑眯眯的说“你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单着这么多年,熬成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