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方觉得这次常委会气氛不太对劲,他决定和顾参碰个头。直到周末才逮着一个机会,顾参约他吃个便饭。
周末,省委机关小食堂的一个小餐厅,顾参和田子方难得坐在一起。
两人搭班子一年有余了,还是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哎呀老田,咱俩这一年总算撑下来了,机器刚磨合好,你就要调走,其实我不建议你北上,直隶算是京畿要地,那个地方复杂的很,古代的时候,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现在,中央气候变化无常,你这个人太老实,又是感情用事。恐怕不好办。”
田子方叹道“伯乐相马,现在使马,不便推辞。”
“看起来咱都是身不由己。在江南,我是个空降兵,来时领导跟我讲,要引导江南干部平顺转弯,讲话要有艺术,拿捏准,不要让他们感觉我跟他们唱另外一个调。江南自古是经济重镇,治理好江南不是一件容易事,我心里是有顾忌的,不得不天天下去调研,摸情况。对情况越了解,江南的形势越复杂,尤其是干部,好干部多的是,有问题的干部也不少。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能干事,能顶事的干部提上来,把由问题的干部去掉。”
服务员端上来一碟清蒸鲈鱼。田子方指着鱼说。“老顾,范仲淹的《江上渔者》最能贴切形容我们现在的情景:
江上往来者,
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
出没风波里。”
顾参哈哈大笑。“确实是出没风波里。不过现在湖里可不是一张网,有人要把水搅浑,浑水摸鱼。”
“有人投机取巧惯了。”
“他们认为自己的网比咱们的密,结实,想来个鱼死网破。”
“斗争是残酷的,对方来头不小。”
顾参深有感慨,“人生有太多未知,我从小就喜欢数学,年轻时职业理想就是做一名人民教师,没想出来做官。没想到干着干着干到团委去了。”
田子方嘿嘿一笑。“我原来在国企干的也不错。体制内很拥挤,勾心斗角,倾轧严重。有些人天天醉心拉帮,结派,织网。不是有人给咱俩贴标签嘛。”
“装神弄鬼在行,哪有这个派那个派的,扯淡,我们都是党的一块砖。你我不过是为改革事业做出一点有益探索,才被提拔上来。我一直在想,我们的改革,不就是为了探索出一条符合中国实际的普世规律,探索出一种以提高先进生产力为特征的经济制度么,把人民生活水平搞上来,把幸福指数搞上去才是我们改革的出发点和目的地。”
田子方叹道,“这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北方可不比南方,气候冷,我怕我还真适应不了。”
“呵呵,适应不了可以再回来,江南随时欢迎你回来。”
田子方觉得很温暖,“感谢,不过那样的haul,我不是原地转圈圈了么?”
田子方一语成谶,当然这是后话。不过当时顾参没有接话,他只是劝老搭档多吃点。
“你这次进京叙职,如果谈及班子问题,你准备让谁来接你的位置?”
“兴邦挺能干的,我会向上面建言的。”
“呵呵,我得敬你一杯酒。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有人不同意啊,好多人跑过来找我谈,说人太年轻,做事太莽撞,有待历练。”
田子方尬笑了一下。“想必高强同志谈了不少,他也给了我一份材料,我看了三个晚上,抽了三包烟,最后那份材料我还是烧掉了,如果兴邦真是用西方弗德里曼那套自由市场经济学理论搞资产阶级颜色革命,我想我的眼一定瞎了,如果我他妈的连什么是市场经济我都搞不明白,我也白活了。”
“呵呵,兴邦这是触及到他们的既得利益了。”
远处的金陵山黝黑黝黑的,天上的星闪着微光,星星点点。
与此同时,希同福正在给高强汇报工作。
“高书记,这个汪建民的光明集团好像没有钱了,他好赌是出了名的,我听说上个月被人做了局,在海外赌场一夜之间输了七十亿,他可是借了高利贷啊。”
欠一般人的钱你可以装死当老赖,欠江湖的钱你倾家荡产也得还,不然你欠的就不是钱了,而是你全家的身家性命。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高强的脸一抽搐。“给你一个主政一方的机会,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希同福嘴一咧,“高书记,我也是上了当了。”
光明集团是高强推荐过来的,他希同福才把海州开发区整体开发交给他,谁能想到这姓汪的他妈的这么不靠谱。心里有苦不能说是最憋屈的。
高强冷眼看着希同福垂头丧气的样,心里一阵冷笑,这真是个傻瓜。“事已至此,多做几道防火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