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亲情淡薄,年幼时爱护我的哥哥与逗我开心的弟弟,都留在了记忆中。
如今的我们,争权夺势,面目全非。
内侍又来通传。
熟悉的御书房内,父皇端坐在椅上。他的鬓边多了几丝白发,周身气度却是愈发威严。
“虽然早朝上已经赏赐过了,但朕私下还是要再夸一次,昭阳做得好啊。”他含笑道。
我却从笑意之下看出了深深的忌惮。
我跪在地上,字字诛心。
“儿臣前半生漂泊,在江南时劳神费力,心力交瘁,此后只求退居公主府,快意人生。”
上一次,我交出虎符兵权,这一次,我交出一切实权。
父皇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朝中失去昭阳,是失去一大栋梁之才。”
“快起来,”他甚至亲自搀扶我,“家人聊天,跪在地上做什么。”
我余光瞥见御前禁卫悄悄散了许多,统领刀锋入鞘。
心下只觉得悲哀。
原来不是天家凉薄,而是任何人坐上这个位置,心中的秤都会发生变化。
8
那天晚上,公主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么多年过去了,解玄总也不老。
她抢走我手上的鱼食,开门见山:“殿下,我是来投诚的。”
我不置可否:“你当初说我们将建立千秋万代的大业,如今陶家已是皇族了。”
“但殿下的大业还没有完成。”
我不答话。
“殿下甘心吗?”
我不甘心。
我宁肯交出兵符实权、自断羽翼也不肯嫁人,是因为我要保证彻底的皇室身份。我察言观色、审时度势,是因为我要保全自己,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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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甘心。我要与太子和信王争,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废物,而是我觉得我陶昭阳,天纵英才,我有能力够资格去争那至高无上之位。
凭什么只有在男人靠不住的时候,女人才会成为备选。
但我也很谨慎,这么多年的经历让我很快冷静下来。
“你来的不巧,若是早几年,本宫还能争一争。”
解玄笑了:“殿下名声在外,假装平庸并不是长久之计,我来时,可是看到暗中有不少御前禁卫监视。”
“要合情合理地潜伏,麻痹所有人,然后,”
我们异口同声。
“致命一击。”
9
与昭阳公主在府里砸碎了几十件金玉礼器的消息一起递进宫的,是我的折子。
自请刑部监察一职。
太子当场就发火了。
“说好了退居公主府,怎么又想把手伸到刑部!昭阳实在居心叵测,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却不急不忙:“朕问你,你觉得你这个妹妹,会甘心吗?”
太子语塞。
“她现在心里憋屈啊,反正只是个刑部监察,让她审审犯人,发发心里怒气,也就认命了。”
“用人之道,你还得学。”
解玄一边转述,一边笑得前仰后合:“太子一直想塞自己人进刑部,好不容易空出个监察的位置还被殿下截胡,现在心里憋屈的是他才对。”
我抚摸着刑部腰牌。
“既然如此,当然要装的再像一点。”
10
自从我接任刑部监察后,行事独断随心,惹的不少朝臣怨声载道。
江尚书早朝时被参贪墨,我下午就带兵围住江府。
江夫人声声泣血:“江家百年忠族,出过宰相也出过后妃,为朝廷忠心耿耿,怎能被如此羞辱!”
场面僵持之际,翩然踱出一位芝兰玉树的公子,言辞合度却绵里藏针。
“送夫人回去休息。”
“刑部查案,江府清清白白,自当配合。然而殿下查案不按法度,折辱江家,是否要寒了老臣的心?”
“本宫奉旨查案,何来差错?”
“礼法规定,涉及三品以上大员,须要皇帝手谕,一位侍郎随行,不动干戈......”
“你对本宫相当不满。”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下官礼部郎中,江家次子江随,曾与公主定下婚事的江呈,正是在下不成器的弟弟。”
回应他的,是我的冷笑:“本宫做事,何时要看你脸色?江郎中学贯古今,竟想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还是随我去刑部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