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彼此间多有嫌隙,但为了整治梦独,他们还是心照不宣却又很别扭地结成了小小的利益共同体。
兄弟二人商定,不必去道观或寺庙里请专业的老道或高僧,太花钱了,不如暂且打问某个真真假假的巫师或道婆,请来镶治一番。倘效果实在不灵验,再作别的打算。
梦向财和梦向权来到不同的集镇赶集,皆来到算命市场,向明眼或盲眼的算命人打问有没有巫师或道婆。梦向权居然看见了苟娘和苟怀蕉的身影,只见苟怀蕉已经气定神闲地为别人占卜过去与未来了,看那样子,似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梦向权的判断大致不差,耳濡目染着苟娘的说教长大的苟怀蕉在心理上已经穿上了苟娘的衣钵,并且穿得更为得体,而她作为明眼人,似乎更适合吃这碗饭。经过了与梦独的婚约之劫后,她越来越笃信这一套了,她以她的挺多的心眼,将这一套与现实的生活结合起来。
在好几个白天和黑夜里,苟怀蕉仍然锲而不舍地掐算着他与梦独的纠葛,算着算着,却仍然迷失在梦独的生辰八字里;但她掐算别人,却一路通畅迷津全开。终于,她忽然明白,她,与梦独之间的劫,并没有完结;她还忽然间明白了,怪不得再无姻缘降临到她的头上呢,于是她想,她万不能像梦独那样朝三暮四,她要从一而终,对,生是梦独的人,死是梦独的鬼,她说出的话,吐一口唾沫也要在地上砸出一个窝。
经过权衡,梦向财和梦向权决定了聘请的具体人选。按照约定的日子,那位巫师在助手的陪伴下如约来到了梦家湾。
然而,有村人告诉梦向财和梦向权,说是苟怀蕉让他带个口信儿给他们,叫他们不必带巫师来了,一切有她呢。
梦向财和梦向权迷惑得很,苟怀蕉怎么知道他们请来了巫师镶治梦独的鬼魂哩?
苟怀蕉是在巫师来到梦家湾之前来到梦独家的,她怀揣户口簿,户口簿上明白无误地标记着,她的户口是落在梦家湾的,不止如此,梦家湾上还有她的一份承包田哩。
走在梦家湾并不宽敞的村街上,苟怀蕉自是遇到相熟的人,相熟的人惊一下,一时想不明白她怎么来了?但随即就面露微笑,与苟怀蕉打声招呼。苟怀蕉呢,淡定地与相熟者回个招呼,一副不苟言笑不卑不亢的神态。
梦独家的院门与屋门上仍然各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
苟怀蕉从地上捡起一块巨拳般的鹅卵石,砰砰砰砰,几下把院门上的铁锁砸开了,进入院内,又几下把屋门上的铁锁砸开了。
体格壮硕、力大如牛的苟怀蕉开始了她的劳作,她将梦向财和梦向权放置在院子里及屋子里的或笨重或轻巧的物件一件件地拖出来,扔到了院门之外。然后,她手握一个扫帚,天上地下地清扫起来,厚重的蛛网落到她的身上,灰尘在屋子里弥漫,也弥漫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