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凉嘴角牵出笑意,不是嘲讽之色,眸中的洞明倒有些像循循善诱的前辈,连晚亭一愣,便听到她反问:“那你昨日为何不直接戳穿我?”

连晚亭大可狡辩当时他来不及反应、不敢确定,但显然这样的借口她不会相信,他更无法违心。

“你需要这场胜局。”余凉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道,“沈庄主破例收你,又给你优待,你若不能展现惊人之才,对其他师兄来说,便是名实难副。程师兄他们对你态度可以窥见,你在悟禅山庄过得并不好。”

“你我不过初识,何故相助?”连晚亭剑眉又凝起。

“你过来些,我好告诉你。”余凉低声道。

她原本放松身子暗暗提劲,被褥下的右手已微屈成手刀,蓄力待出。

连晚亭虽疑惑,但并未往任何坏处想,见余凉伤体在榻,只当她是虚弱到无力大声说话了。

他几步便靠近了床榻,轩昂的身姿只能俯视余凉,多少有些不礼貌,想了想只好微微俯下身来,刚要开口——

余凉手刀从被褥中扬起,直击连晚亭脖颈处。

习武之人超然的反应力,在余凉手扬起的厉风掠过连晚亭肩发时,他已迅速侧首躲开这一击,并反手擒住余凉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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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须赌这一场。

日后多有用武之时,倘若无法了解自身的能力,便要处处受制于人,提心吊胆。

既然先前的比武可以触发肌肉记忆用来避招,那极力的搏杀是不是也能唤起自身对所学武功的掌控?

在人前她不敢冒险一试,但现在可就只有她和连晚亭两人。

最好的机会了。

见右手被制,余凉眼神一凛,抬起左臂肘欲朝他脸部撞去。连晚亭脚尖蹬榻,松开手后仰身子滑退至屋壁,躲过了这迎面一击。

细微尘土随着他的滑退在地上漫起一阵灰。

还不够!

余凉刚才两招只是寻常搏斗都会使的招式罢了,但值得高兴的是她出招极快,这是属于原身常年练功的本事。对于这具身体的潜能,她还需要知道更多。

不待连晚亭反应,她又迅速翻身下榻,屈掌成拳逼近连晚亭身前。

连晚亭双臂交叉挡于眼前,抵住了一波攻势,眼见余凉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只好还击。

两人掌臂相撞,出招拆招。

余凉双眼紧紧锁定他的招式,招招速击,但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在她眼中出现,这亦是原身习武练就的能力。

他没使出全力。

余凉一叹,这几个来回不痛不痒的,并未危及他的生命,所以也不敢真对自己怎么样。

她瞥了眼他手中的镇狱。

那动个刀吧。

想罢,她左腿力抬向踢前去,连晚亭为避下招,一个腾空向后翻。屋里狭窄,余凉一个闪身抢在他翻身落地前绕到他后方。

太初门功法灵巧,迅疾如电。

连晚亭立刻一个旋身再次避开,不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手。只是余凉醉翁之意不在酒,本就无意伤他背部,见他旋身便就势一绕,将收在剑鞘中的镇狱顺势拔了出来。

连晚亭大骇,危机感带起了四肢紧绷的肌肉。

裂纹红岩的剑刃在逼仄屋内似獠牙凶兽,一寸寸逼近肌肤。

连晚亭出招改守为攻,内力蓄上指尖,两指夹住朝自己胸口刺来的剑刃尖端,截停了余凉的攻势。

本就有伤在身,余凉这一剑被连晚亭按住,前不得退不得,怔愣间,连晚亭双指由剑尖滑至剑鄂,力指与剑身的摩擦激起剑鸣之声。

鸣声余音中,连晚亭手腕一转,夹住剑鄂向上一翻,镇狱已架上了余凉的肩颈。

剑鸣声止,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