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送着何充驾车离开,
王瑜架起周伯仁的另一只胳膊,
问道,
“阿羲,咱们现在去哪?”
王羲之眼神往船上一瞟 ,
说道,
“天色这么晚了,
就往船上讲究一夜吧。”
王瑜一边拽着周伯仁往船上走,
一边说道,
“这、这、这,
不合适吧?
你家嫂子还在家里等着哪。”
王羲之跟上脚步,
白了对方一眼,
说道,
“我还没见你跑这么快的时候,
都快给我也拽飞起来了。”
王瑜笑了笑,
说道,
“哎,
这不是家里管得严嘛,
没办法,
谁让我那个岳丈,
骂起人来,
六亲不认哪?
听说,
前段时间,
把陛下也给骂了?”
王羲之叹了口气,
说道,
“周伯父装了一辈子糊涂,
陪了一辈子小心,
都搭在这个弟弟身上了,
留神脚下,
不知哪个鬼,
把船板也踩漏了。”
两人正说着哪,
船主周札从里面迎了出来,
说道,
“哎呦,
今天这风可不错,
吹来了两位贵公子,
快快快,
把船上的客人都扔下去,
都来陪两位公子。”
王瑜摆了摆手,
说道,
“周右军,
看你这灵快劲,
有不像是身有腿疾,
不能守石头城啊?”
周札笑了笑,
薅住跑过去的两个小厮,
一人一脚踹在屁股上 ,
说道,
“跑什么跑,
眼睛长屁股上了,
还不快把周尚书接过来?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白给你们工钱了。”
两个被抓包的小厮连忙接过周伯仁,
周札继续在前面领路,
说道,
“王公子,
我这腿疾啊,
分人,遇到好人就好,
遇到坏人就坏。
再说那石头城有什么?
一堆石头,
一群老卒,
哪有这里酒色财气,
来得舒畅。”
王瑜走在前面,
问道,
“那你这请了假,
说是侄子亡故,
不能和同僚畅饮,
也是一番假话了?”
周札一笑,
说道,
“也没有全家,
乌程公怎么说,
也是我亲侄子,
虽说,
我这人更爱钱财,
但爱财之余,
还是有那么一点想念侄子的,
我总是想起我对不起家父的嘱托,
对不起家兄的信任,
心怀愧疚,
可不就来看看自家买卖,
也算有点睹物思人的凭吊之心吧。”
王瑜也笑了笑,
果然,
京中这些将军尚书,
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说道,
“如此说来,
右军还是一个慈爱的叔父了?”
周札长叹一声,
说道,
“我这两个侄子啊,
和我那个亡兄一样,
不识时务,
看我,
做个富家翁多好?”
王羲之在后面给垫了一句,
说道,
“可能也没那么好。”
周札本来都探进船舱里的头,
又扭了回来,
问道,
“王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都不去分乌程公的财产,
也没打算要去报仇雪恨,,
还不能放过我吗?
非要把我们义兴周家,
赶尽杀绝不可吗?”
王羲之摆了摆手,
说道,
“右军误会了,
这次可不是我们王家,
要和你过不去,
而是,
另有其人。”
周札长出一口气,
说道,
“那就好,
只要不是王家,
哪怕是刚渡江来的荀司徒,
我也敢和他掰掰手腕。”
王羲之还是摇了摇头,
说道,
“也不是荀家,
你也不用瞎猜了,
是朝廷的意思,
现在国库空虚,
连郑夫人都多少年没置办新衣服了,
不得从富豪手里搂点钱?”
周札听到这里,
放下心来,
说道,
“嗐,
王公子吓死我了,
不就是加几成税嘛,
到时候想都办法,
不就都出来了,
王公子今天的相告之义,
札记下了,
多出来的好处,
还和以前一样,
送到府上。”
王羲之再次摆了摆手,
说道,
“要只是加税,
我也就不会大晚上来登你的船了,
比那狠得多,
你见多识广,再想想,
我提醒你一下,
汉武帝的时候,
朝廷用过这个手段,
效果非常之好。”
周札愣了一阵,
长吸一口气,
眼睛盯着前方,
问道,
“不会是,
那个举报分一半好处的告缗令吧?
那可太损了,
小主,
咱这钱,
也是一文一文攒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