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莱道:“因为在本座眼中,任何证据都不及直觉来得可靠。”
慕白冷道:“直觉?那不过是心中的幻象,岂能尽信?”
罗莱眼中笑意更浓:“那又如何?即便直觉偶有偏差,本座也宁愿斩草除根,不留一丝隐患。”
慕白皱眉:“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要大动干戈,闯入此地,甚至不惜逐一审讯?”
罗莱的嘴角微微上扬:“你们这样的抵押,对我南越而言,不过是无用的负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其余八国,他们又能如何?你们,不过是棋子罢了。”
慕白目光锐利,冷道:“我问的是,你为何要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利用谢子秋的案子来设局抓我?你究竟在掩饰什么?”
罗莱:“……”
他良久不语,唯有那眸色显得愈发深邃幽黑。
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远处偶尔传来的微风拂过树梢的细微声响。
窗棂之外,一道黑影倏地闪过,宛如鬼魅,悄无声息。
忽然之间,外头的人只听罗莱道——
“封锁质子府,任何人不得进出!”
随后慕白被鹰卫带走。
李元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也不知怎的,忽然按捺不住胸中肆意翻腾的杀意。
冬夜的月色洒落,带着一缕清寒,宛如仙子轻拂的衣袂,缥缈而幽远。
罗莱乘着马车离去。
夜色中,马车的轮廓渐渐模糊。
然而,就在它即将消失之际,又一个黑影忽然在马车的后方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惊人,甚至连随行的鹰卫都未能及时察觉。
黑夜似墨般浓稠。
寒风自狭仄的巷口烈烈灌入,又于巷尾凄厉尖啸而出。那悲切的回声于路口悠悠回荡着,仿若孤魂野鬼那哀鸣之声……
罗莱的马车转过街角之后,与大部分的鹰卫分道而行,最终静静停在了夙府门前。马车停下的那一刹那,仿若连寒风都蓦地停滞了。
罗莱踏入夙家大门。
那道神秘黑影在短暂的迟疑过后,亦是无声无息地跟了进去。
夙鸢听闻管家禀报,步履似风般急急迎至院子中,其衣袖不经意间被风扬起,露出了一道暗沉的鞭痕,那鞭痕恰似一条狰狞的蛇,盘踞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之上,显得格外扎眼。
“兄长,回来了?”夙鸢笑颜如花,却似隔着一层轻纱,难以窥视其真心。
罗莱微微颔首,目光在夙鸢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向了别处。
夙鸢似乎并未察觉到罗莱的异样,依旧笑意盈盈地说道:“兄长此去可还顺利?”
罗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环顾四周后,沉默了一瞬,才缓缓道:“一切尚好。”
这时,那神秘黑影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院子里的树枝沙沙作响。那神秘黑影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罗莱牵起夙鸢的手,与她一同踏入客堂。
在整个云州城,几乎无人不知夙鸢是罗莱的义妹。而夙鸢之所以能成为罗莱的义妹,全然是因着她那张脸,与罗莱那已然逝去的亲妹妹竟是那般相似。
起初,夙鸢对于成为他人替身之事,心中自是抵触的,然而,罗莱在朝中那莫大的权势与影响力,令她无从抗拒。为了夙家的兴衰,为了生意的昌盛,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与罗莱结拜成了义兄妹。
在起初的那数年里,夙鸢常常会想,这般结拜之下的关系可算得是真心么?
会不会有负于罗莱?
可渐渐地,这种念头让她觉着无比讽刺……
客堂之内,灯火璀璨,仿若流金般溢彩,于夜色中灼灼生辉。然而,却将他二人的影子映衬得幽深且冷峻。
夙鸢吩咐管家张黎昕,取来那柔软的鹅羽软垫,为罗莱悉心铺陈。而后,又取来全新崭新的暖炉,上面系着聚宝斋独有的精致缨络,递至罗莱的手中。
罗莱接过暖炉,道:“这般小事,也需你亲力亲为?府中下人何在?”
夙鸢轻声道:“今年生意颇为不景气,我便让他们暂且回家歇息去了,想着或能省下些开支。”
“这个托辞,当真是拙劣到了极点……”罗莱一声冷笑,那目光仿若利刃,“不过你且安心,那些胆敢对你无礼之人,兄长自会替你将他们一一诛杀!一共三十四人。”
夙鸢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
在那一瞬间,她仿若瞧见一片血光掠过,那些熟悉的身影在血光之中逐个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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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神之际,手中的茶盏微微摇晃,几滴茶水悄然洒落,竟烫伤了自己的手。
她双目空洞,仿若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那声音颤抖且微弱:“为何……为何要如此行事?”
“十二年前,我便与你讲过,你万不可将全部身心沉溺于那铜臭之中,如此对你的成长并无半点益处。可你呢?除却经营那些琐事,对这外界几乎一无所知,就连身边之人所发生的变故,你亦未曾察觉。”
“……”
夙鸢一个字也未听进去,只猛地攥紧了拳头。
“生气了?”罗莱忽然轻轻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夙鸢猛地回过神来,她迅速低下头,避开罗莱的目光,而后又斟了一杯热茶,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罗莱的手中:“兄长,你误会了。那些事与他们并无关联,是我自己未曾察觉。”
“撒谎!”
罗莱骤然扬起衣袖,将茶盏狠狠摔了出去。
须臾之间,清脆的碎瓷之声响起,茶水飞溅,地面瞬间布满了斑驳的碎片。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若木鸡。
夙鸢却显得格外镇定。
她稳步上前,将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拾起,随后递给站在一旁的张黎昕,示意他先退下。
罗莱瞥了一眼身旁的鹰卫:“夙家的案子,仍毫无进展么?”
鹰卫中一人顿时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颤抖:“启禀大人,关于夙家的案子,我等着实……着实尚未寻到确凿的线索。”
罗莱听后,抽出腰间的马鞭。
一记记凌厉的鞭声在空气中炸响,仿若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生生撕裂。
夙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尽管那鞭声并未直接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却仿若能亲身感受到那皮开肉绽的切肤之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深深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