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势之猛,似欲撕裂夜的帷幕,吞噬所有的秘密。。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鹰卫匆匆而至:“大人,有消息传来,在武定侯府发现长孙元吉的尸体。”
罗莱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本座方携慕白离去,长孙元吉之死讯便紧随而至,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鹰卫闻言,一怔:“大人,难道说……”
罗莱一笑:“你看那火势刚起,消息却已如野火燎原……想在本座掌中翻云覆雨,未免太过天真。”
鹰卫躬身,眼中满是困惑:“大人,那接下来……”
“静观其变。”罗莱淡道,“有些事,你越是插手,它便越是错综复杂;反之,放手不理,往往能自露马脚。”
言罢,罗莱轻抬手,倒了一盏茶。
月光透过,为杯中茶液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他轻啜一口,低语喃喃:“果然还是年轻了些,总是容易心浮气躁。”
夜色与烛光交织,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长孙元吉”一案,不过须臾,便传遍了云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凭依着死者的身形体态,仆役们的口供,加之现场那仿若蛛丝般的种种痕迹,太子与宣王等人决然断定是崔文光私藏罪犯且杀人灭口。
与长孙元吉的赫赫英名相较,崔文光的声誉在一夜之间碎成齑粉。
朝堂之上,众大臣们群情激愤,纷纷上奏弹劾崔文光。章和帝龙颜大怒,当即将崔文光拖出去杖杀,然而,整件事情下来,罗莱却仿若置身事外的闲云,未受半分影响。
那日散朝之后,众人皆离开紫宸殿,唯罗莱独自前往了别处。
彼时,天色绚烂若血,仅存的一丝残阳,孤零零地挂在树梢。
倘若未曾留意那远处的红墙,只怕无人能察觉此地竟是宫阙深处。
罗莱刚踏入长秋殿,蓦地一阵冷风袭来,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此地寂静仿若死域,草木凋零,唯有一股冷风在墙角处盘旋不去。他艰难地扶着那朱漆大门,几声咳嗽,咳出的血沫飞溅在衣襟之上,化作数点猩红,刺目惊心。
罗莱微微喘息过后,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他侧过头,嘴角似有似无地微微上扬:“抱歉,你托我买的东西,我忘带了。”
那人道:“下次记得。”
“一定……”
罗莱又是一阵猛咳,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颤抖不止,难以自抑。
那人疑惑道:“你要死了吗?”
“或许吧。”
“你怕吗?”
“怕吗?只是不舍。”罗莱仿若喃喃自语,眸中的飘渺微澜,虚幻得让人难以捉摸。
那人问道:“不舍谁?”
罗莱:“……”
他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门槛上,目光望向远方,容颜如雪,却带着笑,只是那一双黑眸,似将一切光亮都吞噬殆尽。
那人问道:“你笑什么?”
罗莱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笑这世间的荒诞无常,我笑这众生在欲望的泥沼中越陷越深,却浑然不觉。”
“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罗莱招手让那人走近些,而后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你不一样,你很听话。”
那人深深地望着他:“可我不想你死。”
罗莱一愣,继而哑声失笑:“你是这世界上唯一这样对我说的人。”
那人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你。”
“你放心,即便我余生仅余两三月,但我会像一根刺,扎进每个人的心里,成为他们生命中磨灭不掉的印记……”
夜色渐浓,如墨般泼洒开来,天边那最后一抹余晖,也终是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罗莱坐在长秋殿门前,那张脸在暗淡的光线下,惨白得仿若一张宣纸。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孤寂落寞。
任由夜风拂过他的面颊,吹动他的发丝。
而他那冷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阴森如狱,仿若来自九幽深渊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