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霄沉声道:“殿下为国在南越为质长达十六年,忍辱负重,实乃功在社稷。按理而言,卑职等本不应向殿下挥刀相向。”
他年约四十有余,军人出身,曾在璘王李寒熙麾下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然而,四年前被康王李寒瑜接管后,他就被调离前线,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守护之职。
李元狐神色微微一凝:“所以呢,是李寒瑜要取我性命?”
沈金霄:“……”
李元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倒是心急。我这刚踏上归国之路,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取我性命。”
他又向沈金霄一望:“他给了你什么条件?”
沈金霄哑声道:“殿下允我回到前线……”
李元狐眸色微微一动:“我看得出来,你武功高强,再加上你们这六百余人,我今日即便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逃脱。但我心中有一个疑问,如果你能解答,我即死无憾。”
“只要不是先前所问之事,殿下但讲无妨。”
“如今我大邓朝到底变成了何种样子?”
“……”
沈金霄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未曾料到,李元狐临危之际,所问非生死,而是家国之事,遂哑声应道:“殿下所问,非卑职所能轻易言尽。然,若论我大邓今朝之貌,那便是当今圣上多疑,皇子谋权夺嫡,朝堂之上更是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往昔璘王殿下在时,四海升平之景恍若隔世啊……”
话音落下之际,一股凉意也悄然沁入沈金霄的心底。
他缓缓抽出长剑。
那剑身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在黑夜中更显杀气凛冽。
李元狐望着那柄长剑,沉然的眸色骤然一冷。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洒到了他的脸上。
只见沈金霄的长剑已刺入他自己胸膛。
鲜血顺着剑身流淌而下,溅满了李元狐的脸。
“你在做什么?!”
李元狐疾步上前,将沈金霄扶住。
可沈金霄此刻气息奄奄:“璘王殿下昔日之恩,卑职铭记于心,奈何力有不逮,无法继续效忠。但卑职不能背信弃义,加害于殿下。但殿下若不死,卑职就难以回去交代。卑职虽不惧死,但家中尚有老小,需卑职庇护。唯有卑职死了,方可一解困境……”
李元狐一怔,目光渐渐灼热:“你家中尚有老小,你更不能轻易放弃。而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
沈金霄艰难地摇头:“眼下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殿下若想回到瑞安,唯有奋力一战……”
他艰难地抽出长剑,递给李元狐。
一痕鲜血,滴答的落在他的手上。
李元狐眼底凌厉之色隐去,他望向面前的六百余人。
他们面容坚毅,却无半点杀气:“沈将军说的不错,殿下若想回到瑞安,便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他们显然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可这究竟为了什么?
一时间万籁俱静。
李元狐缓缓起身,半张侧颜隐在暗影里,衣袂随风轻扬,尤显孤寂。
夜色如墨,浓重而深沉。
就连繁星都湮灭在幽暗的湖水里。
李元狐没有刹那迟疑,忽然一个转身,便如飞箭般疾驰而去。
众将士见状,围剿而上。
一时间,剑影重重。
李元狐脸上的泪水不自觉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