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见三郎已经过去半个月,他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阿芽叹着气给人上了药,哄了好半天,总算把这小祖宗哄闭上了眼。
然而阿芽前脚刚走。
后脚许三便进了来。
宋茶本就睡得浅,那阵轻缓熟悉的木质香一漫入她的房间,她便醒了来。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追出了房间。
还是没人。
她轻轻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依旧没人应。
她只得蹲在地上哭。
下一秒,她被人凌空抱起,还抱了个满怀,对方语调无奈,“你净知道怎么拿捏我。”
看着许三明显憔悴疲惫的脸,她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
许三见她还好,没忘了此行目的——他是来告别的。
只为见她最后一面。
他苦笑着想,刚差点又抱她。
轻轻将她放在了一旁的石椅上。
他心口不一地道,“今日天色不早,你好好休息。”
见人没说一句又要走,少女忙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角。
两人沉默僵持了一会儿。
少女先败下阵来。
“三三,你带我走。”
“好吗?”
这句话被拆分成两半,说出几乎耗尽宋茶全部的勇气。
许三听了猛窒一口气。
神情与深夜混淆,一时辨别不清的幽暗。
差一点冲动。
认清现实,还是只能狠心。
于是他语气微凉,“宋二小姐,你知道聘为妻,奔为妾吗?”
“我知道,可是我爱你,我已经没有时……”少女激动地险些就要和盘托出。
她收住话头,转而握住男人布满厚茧的大手,“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哪怕真是草寇山匪。”
“我认定了你,便不会为以后的路是何样而担忧。”
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许三再怎样不堪,都是她心间的第一盖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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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很想回,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他不能心软。
至少现在不能。
他挣扎开她的手,“可我一事无成,你生来锦衣玉食,我不愿让你有朝一日跟着我受委屈。”
她置若罔闻他的话。
“今夜便带我离开,好吗?”
“求你了。”她不肯松手。
眼里甚至沾染上湿湿雾气。
破碎地惹他反复心疼。
但真得要冒着天大风险,在这个关键档口,把太子党派老丞相的嫡亲女儿拐走吗?
离太子党派下马,只差一步了。
而太子已经知道了她。
正要拿她做饵。
他今夜绝不能带走她。
理智不允许有任何东西能作为筹码威胁到他夺嫡。
这条路,他一走便是十三年,其中付出的艰辛不为人道。
开始的那一刻,他便该知道的,他握不住的东西太多。
不愿伤她,也不愿给她希望,许三扯起了谎。
他垂着眸子,里面没有半分笑意。
看向她时,还是在唇边使劲扯出一丝笑来,“我已参军,下月便跟着三殿下去往北边守疆卫国。”
“既然你跟定了我,那我只能拼命杀敌,好好取个功名回来。”
“届时你可愿当我的功勋夫人?”
她愣了愣。
忍着答应的欲望。
“你先回来再给我画饼吃吧。”
许三深深看了她眼,不置可否。
好在空气没有沉默得太久。
宋茶很关心这事的来龙去脉。
“什么时候的事?”
“非去不可吗?”宋茶知道他武功极好,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这种时候还不忘关心他的安危?
许三心底更加难受起来。
同时没忘回答她的问题,“半月前报得名,非去不可。”
本国的逃兵,按法律要处以死刑。
少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放心,不出一月,我便能回来。”
“本来不想说,就是怕你忧心。”
“这两日不来,也是想你适应我不在的日子。”对她,许三到底硬不起心肠。
絮絮叨叨补了几句定她心神的话。
宋茶觉得哪里怪怪的,眉头到底松了些,“你倒是大言不惭,没了你我还不活了吗?”
“嗯,是小的离了你活不成。”许三顺口就接了这句。
两人皆是一愣。
“等我。”抚上她鬓间乌发,许三下定什么决心般沉声道。
宋茶相信他,打算等他凯旋归来,再告诉他孩子的事。
战场凶险,她不想做他心中累赘。
那日一别。
宋茶身体居然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大夫说,如果能一直保持,孩子也不是非得拿掉。
她很开心。
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
连丞相这边逼婚,宋茶也没有多担心。
她一边拖着婚期,一边始终相信。
他会回来的。
彼时,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呢?
三月七日。
皇京热闹非凡。
三皇子殿下打了一场异常漂亮的胜仗。
天子龙心大悦,人还未回京,先为他和太傅的嫡长孙女赐了婚。
而本就资质平平的太子前阵子又办了不少混事。
党派里的人因为结党营私,贪墨民脂民膏被办得办,查得查。
很稳一只股,眼看就要废了。
老丞相也被连累,这几日忙得连觉都睡不了。
宋茶这边催婚也被催得更急了。
“你说什么?!”听闻噩耗,宋茶失手打碎了一整壶热水。
热水直接将宋茶的手烫伤好大一块儿。
而她本人根本顾不上手上的烫伤。
“你说……你说许三的衣冠冢被送了回来?”
宋茶泪水瞬间决堤,随之而来是下身一股热流。
她好痛。
再醒过来,已是傍晚。
“孩子!我的孩子呢阿芽!?”
“小姐放心,孩子命大,还在你肚子里。”
听闻孩子没事。
宋茶又要下地。
“小姐你身体还这么虚弱,你又要去哪里啊!”
“我去找他。”
阿芽自知拦不过。
一行人护着,宋茶只见到了他的坟。
她不信。
她不愿信。
怎么会呢?
她站在哪里不知道哭了多久,又晕了过去。
下车时才悠悠转醒。
回到府上,听闻父亲在宴请贵客。
是最近风头大盛的三皇子,哦,还带着他未过门的新妇。
这位算是守得云开见云明了。
可这与宋茶有什么关系。
她一点不感兴趣。
她赶着回房间寻死呢。
然而因为宴会是在花园里办的,她的院子走最近的路正好要途径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