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弱肉强食这种简单纯粹的秩序之下,他本能地把软弱的那面掩盖起来。在得到梅迪奇随意地摆手示意后,道格拉斯略行一礼退出帐篷,在火堆旁边找到了没有离开的安德森。
后者仍然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再次举起酒壶。这回道格拉斯爽快地接过来喝了两口。
安德森的酒很烈,简直像咽下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浅尝辄止地抹去嘴角酒液,道格拉斯把酒壶还给安德森,平静地说:“现在我是你的队员了,安排个睡觉的地方没问题吧?”
“欢迎!”前任海盗猎人张开双臂来展示自己宽广的胸怀,然后自来熟地靠过来搭上了道格拉斯的肩膀,领着他钻进营地边缘的某个帐篷里。
之前唐恩搞出的动静惊醒了营地里大部分人,但时间毕竟是深夜,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有睡意,其他人也都钻回了比较暖和的帐篷里。事实上,道格拉斯跟着进来的时候里面还是很热闹的,有烟草的香气混合着淡淡酒味弥漫,纸牌摔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笑骂低语与硬币叮当响,竟让他一时间有种回到了东区街头巷尾那些小酒馆的错觉。
在适应了较为昏暗的光线后,在安德森的简短介绍中道格拉斯飞快地观察着周围环境。除了他们之外,帐篷内还有或坐或站的十二个人,令人惊讶的是还有一位容貌不错的女性混在这堆糙男人里,手中还抓着几张花色各异的纸牌。
这令道格拉斯的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一秒,这一秒内他又不得不注意到这位女士手头用来充当筹码的硬币是最多的,而陪她打牌的两位兄弟脸上贴满了白纸条,看起来输得极惨。
床位有限,在一半人都打地铺的情况下就是连被褥也不够,好在将近五月,弗萨克再怎么冷也不至于冻死一个非凡者。安德森尽职尽责地张罗了件足够避寒的厚重外套,连同一块木头和一把短刀一起交给他,咧嘴笑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就这个条件,凑活一下。”
确实没得挑的道格拉斯披上外套,没有在意上面轻微的汗臭味,有些疑惑地掂了掂木头和短刀,问:“这是干嘛用的?”
“没多余的碗了,你自己挖一个吧……记得刻个记号,别用错了。”安德森说。
道格拉斯:“……”
他不能理解。
一个有天使带队的团体怎么能穷成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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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遥远的贝克兰德,阿蒙的身影悄然浮现于夜色之中。
深夜的街道静悄悄,祂无声无息地穿行于阒然的城市,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有着两座尖顶塔楼的圣赛缪尔教堂之外。
作为贝克兰德教区的总部,这也许是重要性仅次于凛冬郡圣所的一座教堂。虽然在前半夜就结束了开放,但教堂内部仍有点点灯火,女神的值夜者们在漫漫长夜中也警惕地竖起耳朵,守护着鲁恩的心脏,守护着这座人口多达五百万的巨型城市。
阿蒙与一队急匆匆赶往某处的红手套擦肩而过,穿过紧锁的门扉,穿过被精心照顾的园圃,穿过干净整洁的大祈祷厅,在距离那悬挂的黑夜圣徽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进入一个正神的教堂并向对方祈祷,对于阿蒙而言,这是再新鲜不过的行为了。
但其中的风险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多,毕竟是黑夜,不是列奥德罗,不会出现话都没说就来一道闪电的情况。
当然也有本体并不在这里,反而远在星空的缘故。
——即使清楚地知道以上内容,这只分身阿蒙还是花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说服自己,磨磨蹭蹭地念出了黑夜女神的尊名。
等到圣安东尼大主教步伐略微急促地走进大祈祷厅,手持封印物紧张地检查现场并召回那支红手套队伍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阿蒙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