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畜生

认识白杨木两年多了,这还是林煜第一次在戏外见到老爷子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三十余年积压的,对老友的思念,对施暴者的愤恨,对旁观者的悲凉,都随着杯子落地的那一下而爆发。

林煜听到一半就知道了,白杨木说的这个老友,是北戏的老院长,名叫贺全。林煜在电影赏析课上观看过贺全的作品,那真的是天纵之才呀!

贺全的电影,并不是在单纯地歌颂美或是抨击恶,他仿佛只是在真诚地记录现实,却能给人力量,给人启迪。

林煜在拍《山的那边》时,是很想模仿贺全的风格的,可惜功力太浅,为了让那部电影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林煜只能放弃。

时间是最强力的洗涤剂,三十年过去,如林煜这一代人,只能在教科书里看到贺全,知道这是一位英年早逝的优秀导演,却不知道三十年前这些暗沉沉的往事。

当年围攻贺全的那些人里,有多少是得了西方国家的授意,有多少是因为嫉妒贺全的才华而落井下石,有多少是浑浑噩噩地从众?

三十年过去,已经说不清了。只知道,那里面有很多人到今天也依旧荣光满身。

白杨木说,旁人地的指责与污蔑,贺全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独养子的背叛,沉重到把那个面对鹰国政府巨大压力都可以挺直脊梁的人,压垮了。

“贺流年,我要他死!”

白杨木目眦欲裂。三十年前,他是真的抄起了刀,想去砍死那个畜生。可是,被贺全拦住了。

“老白,算了,他才二十来岁,还是个孩子。养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好他。”

白杨木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过贺全说那句话时的神态。明明是个有温度能动弹的活人,周身却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薄雾。

再后来,贺全走了,放过贺流年就成为他的遗愿。白杨木做不到原谅那个畜生,他只能强迫自己无视他。

为什么贺流年早年的作品和现在完全是两个画风呢?因为贺全走之前,留下了大量手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