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是让大人见笑了——”
“没事。”赵福生微笑着摇头。
孟婆有些紧绷的表情逐渐就放松下来了,她的眼神卸去防备,变得有些温柔,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相互依靠的两人,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我女儿失踪时,也是与大人差不多的年纪,兴许要小一些——”
她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像是在探听赵福生的年岁,又慌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赵福生笑了笑。
孟婆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她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不由叹了一声:
“这些年我总是这样,兴许像孩子的爹所说的一样,我女儿失踪后,我疑神疑鬼,已经不大正常了——”
“关心则乱。”
赵福生温和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十分在意,谁又想要这样疯疯癫癫的很不体面呢?”
她的这句话说中了孟婆的内心,孟婆掩面而泣。
赵福生并不催促她,她哭了一阵,自己又收声,抹了把脸说道:
“大人真是好,照理说我不该拂逆了大人的美意,可我留在要饭胡同,不是为了——”
孟婆说到这里,突然长叹了口气:
“唉!”
赵福生见她神情怅然,这才道:
“我也不是强迫你改变主意,我提出这个建议,是有缘由的。”她想了想,说道:
“讲了这么半天,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让范必死将你召来镇魔司的缘故吧?”
孟婆心中一动。
她看向赵福生的眼睛。
她与赵福生相识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几次打交道,赵福生在她心中都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且万安县有了这位大人坐镇后,变化是十分明显的。
近两个月以来,县里逐渐有了人气,压抑的气氛有改善。
她来到镇魔司后,看到这边有不少杂役在忙碌,因为人多的缘故,宝鼎巷外边偶尔也有一些挑着小吃担子的卖货人。
赵福生不会平白无故召她来这里。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做饭煮汤。
但赵福生是一县之主,她要吃什么没有?就是喜欢自己煮的汤羹,也多的是人为她跑腿。
而两人几次闲聊,都提到了孟婆的女儿——莫非此时赵福生召自己前来镇魔司,是因为得知了她女儿的消息?
“大人!”
想到这里,孟婆的表情微微一变。
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一亮,脚步迈上前,激动之下伸手想去抓赵福生的双手:
“大人是有了我家艺殊的消息吗?”
“你别急。”
赵福生没有否认。
她的这个态度验证了孟婆的猜测,孟婆哪里还平静得下来。
“请大人告知我,我下半生做牛做马,也要回报大人的恩情——”
“是有一些消息,但是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清楚,而且也未必是好的消息,你要听吗?”
赵福生说道。
孟婆浑身一震。
她伸出的双手如触电般缩了回去,脸上露出瑟缩的神情。
犹豫、痛苦在她眼里挣扎着,许久后,她苦笑了一声,表情变得痛苦,却又有丝释然:
“算啦,我找了几十年,人也很老了,近两年眼睛花了,腿脚也不灵便,有时搬抬桌子也挪不动——”
一股怆凉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努力挺直的脊背也瞬间弯折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
“我也坚持不了几年了,找不动了、找不动了——”
她摇头:
“我年轻时,总觉得凭我这双腿,能走遍大汉天下。”她不怕路途险阻,不怕匪盗祸患,经历过危险,却总要败给时间与现实。
“算算时间,我艺殊失踪那年已经十七了,如今已经四十三年过去,她就是活着,也是六十的人了,这个时代,活到这个年纪,可算高寿喽——”
孟婆说到这里,赵福生不由看了她一眼。
她早意识到孟婆有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