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说:左面是培养动物细胞的,右面是培养人类细胞的。
他们走进右面的房间,所有的人看见他们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对他们深度鞠躬。当然了,这鞠躬是给予苏珊即丘野百惠的。
苏珊深度回礼。波历也得跟着做这种日本动作。
在日本的时候,在研究所里,这是每天必须要做的课程。这样的礼貌,这么说吧,习惯了以后,你会觉得还不错,甚至是有必要的。
波历还记得,他第一次进入苏珊的实验室,是跟着阿尔贝特进去的。当时苏珊只是点了点头。现在想起来,那是一种简化了的鞠躬。她对区长大人只进行简化了的鞠躬。而对员工们却是按日本礼仪深度地鞠。
这么一想,波历心里增加了对苏珊的敬意。
这里的实验室挺大的,放了许多个生物反应器。这些生物反应器都很大,大多数是50升的,也有100升那种特大的。有意思的是,这些反应器都是有连接的。也就是说,它们的下方有管道,通往一边,在一边,比如靠山墙或者靠玻璃墙的地方,有管道通往上方,然后在高处一条条地通往隔壁。所谓隔壁,我说的是跟他们进来的通道相反方向的地方。
波历跟一个女孩子打招呼。他们的脑袋差点相撞,因为她听他跟她说话,转过身来就深度鞠躬,她一弯腰他也赶紧弯腰,但对她的弯腰深度估计不足,如果不是及时收住,他们的脑袋还就撞上了。
他和她都说了受累。然后她脸红了起来。
她看着像是东亚人,或许更偏向于苏珊那一带。所以他临时改变了第一句话的内容。他说:你是日本人?她愣了一下,说:不是的,我是南美人,我爸爸是西巴人,妈妈是西哥墨人。你也是那一带的人吧?
感觉这是一个活跃的女孩子,符合南美人的特点。
他说:抱歉,受累。我不是的,我是华人。
她很惊讶,但并没有说“那怎么可能”,显然,她也已经知道这里的人几乎没有表里如一的,只是再次得到这种非表里如一的证明仍然会让人有些惊讶,或者说是一种惯性反应。
我说:你在做的是什么?
她说:你看不出来吗?这是牙齿细胞。
说实在的,他看不出来,牙齿是白的,或者偏白色,可她正在加培养基的这个生物反应器里的液体偏粉红色。
他说:人的牙齿细胞?
她说:是啊。我们这间房间里只做人的细胞,对面那个房间里做的才是动物细胞。
他说:可是,做这么多牙齿细胞干什么?用来做假牙替代吗?
她说:可能吧。我也不清楚,让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你是这里第一个问这么多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