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他想。
他一张张的脸看过去,那一张张的脸把它们包容着的眼睛转开转到他们的视线不再向着他的方向去。
再次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的想法有点卑鄙。这当然是他后来才发现的。他的想法是,这些人里面没有熟人,除了小涂以外,这些在医院大堂里的人虽然大多见过,但都不熟,基本上跟他都没有过语言的交流。
可是,在室外上午的阳光下,他的想法很快就重新地复杂起来。
他想,可是,谁说就不会有其他熟人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出现同样的脸肿问题呢?毕竟,我现在的同事们都曾经得过见风倒,除了我和苏珊。
所以,当他重新回到他和苏珊的小楼里,当苏珊向他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时,他都顾不上回答。他说:我的事情待会向你汇报。我想先到对面去看看。
苏珊说:对面?我昨天刚去过。没什么啊。一切正常。
波历说:一切正常?没有人生病吗?
她说:生病?没有啊。对了,就是小涂昨天不在。
他松了一口气。他说:你知道小涂昨天为什么不在吧?
她说:不知道。他们也说不知道。
他说:我刚在医院见到了她。
她说:医院?你这几天都在医院?
他愣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这苏珊的问题。他说:你知道小涂得的是什么病吗?
他对小涂和今天医院里的热闹景象的描述让苏珊很吃惊。她说: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应该先到对面去看看。
对面就是穿过顶光通道进入大房子然后进入的那两个实验室。
他们的进入引起了热烈的反响。也就是说欢呼和奔走。
几天不见,波历见到他们本来应该感觉亲切,可他们见到几天不见的波历的这种热闹,奔走,呼喊,拥抱,把亲切的感觉直接挤出了波历的眼眶。以致伟哥说:哭了小朋友?
波历说:没有。
然后,波历说:你嘴里是什么?
伟哥用手挡住了嘴,说:没什么啊。
波历说:是你舌苔发白?
伟哥仍然用手挡在嘴前,说:可能是的。
波历没有再追问。那么多人都在向他提问或者问候,他也顾不上了。
他们提出的问题波历一概没有回答。因为大家都在讲话,他只需要答复那些问候就行了。而且,他们的问题已经有苏珊替他回答了。
至少不算他撒谎。
顶多是默认。而且是默认其他人的话。
回到小楼里,他的心轻松了很多。
可是苏珊却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他的心又沉重了起来。他说:是的。我也这样想。他们都得过见风倒或者不见风就倒。而且见风倒和不见风就倒就是从我们的实验室出发或者说传播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