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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神殿的建立 郁之 1766 字 1个月前

在连接承光殿与神明殿之间的飞阁上,顾晗晗恰好看到了李唐宗宫举行大典的景象。那据说是庆祝宗主还于宗庙的典礼,李唐所有宗室的子孙以及帝国在新长安的宗勋、宗爵都参与了祭典。他们穿着华丽的唐式宽服,在宗宫容纳十万人的广场上俯首下拜。在广场中央的圆丘上,顾晗晗终于看到李唐帝国当代的皇帝陛下。他真人比之投影相片上更加羸弱,有一种先天不足的气虚感。他整个人都被套进红黑二色的厚重礼服里,头顶着沉重的冠冕,白皙的面孔种透着一种不健康的潮红,纤细的脖子和削瘦的肩膀仿佛随时都要承受不住着分量被压塌了一样。

但皇帝本人站得很稳,迎着天空金光微明的地方舒展袍袖,一爵一爵得向天空中献上奠酒,两旁司祭用一种古怪的调子吟唱祭文,时而高亢,时而低喃,但却合着某种规则的节拍,引动天空中一阵阵能量的波漪。伴随着能量的聚散,被捧上半空祭酒消失在空气,天空中金色的微明越来越亮,无数跳跃的光点聚拢,从虚影中一条金色的阶梯从天空降下大地,劈开宗宫的祭奠广场直到穿透祭坛的中央。穿着玄色素袍的李申就在这时候出现虚影的彼端,他被能量的光晕所笼罩,不同服色的近卫与侍者聚拢在他的身边,宛如五色祥云,翩然降落。皇帝对着虚影肃然下拜,祭司们发出更加恢弘响彻云里的吟唱,然后就像镜面被打破,李申从虚影里走了出来。他抬手抚摸皇帝头顶的冠冕,瞬间点亮了冠冕,能量以肉眼可见的形式汇聚于顶,掀起风云际会,金色的徽纹透过冠冕顺着皇帝的血管流动,在一个瞬间闪过。皇帝曾经苍白潮红的脸色立即就矍铄而神采奕奕。勋爵们在祭司们直入云霄的高亢祝颂中齐呼“万岁”,皇帝虔诚叩拜,但李申已经丢下他,顺着祭坛正中的金阶走进太极殿。这之后,祭司们簇拥着皇帝从对面走下祭坛,“万岁”的欢呼在群山与宫殿间回荡,皇帝的浑身还散发着能量的光辉,是他皇权天授的正统象征。于是,五支穿着不同颜色盔甲的卫兵分别从五个方向走向祭坛,他们一手举着盾牌,一手举着斧子,都是没有附着能量的远古形制的武器,在宽广的祭坛上列队跳起一支慷慨激昂的祭舞,祭坛四周巨大的皮鼓合着祭舞的脚步发出沉重的“咚”、“咚”响声,一声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

在那一瞬间顾晗晗甚至感到了力量和传承,触动甚至超过了万神殿上的那场大祭,能量化作冰晶雪花扬扬飘落世间的一刻。这很不可思议,那种完全无法描述但却真实无比的灵魂触动,顾晗晗简直怀疑是什么写在基因的密匙。

“真厉害!”她不禁感慨,“现在我几乎要相信神殿的正统是在长安。”

“您说傩舞吗?”

李立言从小生长在长安,见过太多次的大祭与傩舞,因此寻常见惯,不太能体会顾晗晗内心的触动。但他努力向顾晗晗靠拢了,他说:“卫城的确是没有类似的祝祭,所以很多神殿的特使在第一次看到时都会感到惊异。他们也提出过傩舞不符合神殿的祭司流程,要求从大典中去掉,但最后都以帝国传统的缘故被拒绝了。其实傩舞的传统在最开始是使用真人祭祀,是要真正厮杀流血的。后来因为过于血腥的缘故,才改成了如今象征性的舞祭。卫城也有血祭,如果是从这个角度讲,神殿的正统倒的确是在长安。”

顾晗晗顿时想起她曾经亲眼所目睹过血祭,那种鲜血淋漓的荒诞与野蛮,搏动的心脏与家族的流传,那种卫城式的权力美学。她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问:“我记得你们李申大人有一位亲弟弟,晋王,是叫李由是吗,他在这里吗?”

李少将向下张望了一会儿,说:“好像没来——晋王一直这样,经常缺席大典,一开始宫里还会专门去找,后来缺席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都习惯了。”

“您怎么会突然想起晋王——”他狠狠犹豫了一下才说,“小姐,您最好离晋王远一点儿,轻易不要招惹他。如果可以最好连他的面都别见的好。”

顾晗晗一笑:“看来这位晋王殿下还挺不好惹,至少比治愈者们要难惹。”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您当然是最重要,我没有说您惹不起晋王,要对他退避三舍的意思。”李立言连忙解释,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说晋王很难缠,他是个——怪人,对,晋王殿下就是个怪人!他明明身份贵重,却总喜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还有台阁和未央宫也有一些人总围在他的身边,而且他也还没有订婚——您知道的,这些人总有一些大胆的言论,晋王殿下或者不是有意包庇他们,但却难免有些人假借他的名头,对晋王殿下的名誉有很不好的影响。因为大人的格外宠爱,不仅陛下和诸法司对晋王殿下的行事作风多有放纵之意,宗宫上下也不敢过多议论,就是侍从长也是颇为头疼的。小姐您虽然不怕,但也没必要牵扯进这些麻烦里头去,能跟晋王殿下保持距离是最好不过的。”

“我知道,复兴社嘛。”顾晗晗笑得前仰后合,“你们李申大人都在隔离带失踪了,他弟弟晋王殿下满脑子还都是吃席。堂堂李唐大宗主,结果亲弟弟跑去当反对组织的党魁,你说气人不气人,可笑不可笑。”

李少将被她笑得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回他是真相信顾晗晗有这份舍我其谁的气派,那的确是到哪儿都能当宇宙中心——只要不怕死,什么不行呢?

他被治愈波卷了满脑子的浆糊终于为之清明了一瞬,并为自己的疯狂感到一时的后怕,晋王李由与复兴社,这是他应该参与的事情吗?他应该听一位来自卫城的高级治愈者在他面前用吃瓜看戏一般的口吻提起这件事?他的爸爸怎么看,他的妈妈怎么看,他的爷爷怎么看,他的姐姐又怎么看?今天晚上他还能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