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队伍正相互攒射,两方中间仲明与阔兰多正一前一后地朝自家队伍狂而去。忽然听得后方呼啸声起,阔兰多警觉地大喊:“仲明,蹲下!”
仲明回头看去,阔兰多竟还抓着那案几,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蹲在后者身后,后者抓住案几的脚,斜斜挡在身上。只听笃笃几声,数十支箭矢落下,几只钉在案几上,其余落在周遭地上。
“走,继续跑!”二人又是一前一后,带着那钉着箭矢的案几一路狂奔。
“该死!”逍暗骂一声,他意想不到这屠龙寨首领竟然如此大胆,只身赴约不说,还敢以身犯险,从他手底下把人救走。更想不到这小子竟捣鼓出的弓竟是己方吃了亏,明明自己测算好再一箭之距外谈判,结果自己一直暴露在对方射程范围内而不自知。
“失策啊!”逍如此感叹道,眼看着那两个小子要跑远了,逍也顾不得对面射过来的箭矢,传令所有箭矢对准那两个身影,务必当场射杀,野牛、山北、临胡三寨压上务必将屠龙寨剿灭碾碎。于是乎,仲明二人玩命地逃向屠龙寨阵列,屠龙寨阵列向着虬虎寨队伍射出箭矢,虬虎寨的队伍又朝仲明二人倾泻箭雨,完美的闭环。
最终,跑跑停停的两人还是顺利回到自家队伍,与阿耶木、子车等伙伴相拥。
“我看看,嗯,没受什么伤就好。”阿耶木与子车拍着仲明二人的身体各部位,确认无伤,这才放下心来。自家乡沦陷,百多人一同逃命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十人,他们早就是生死相随的兄弟了。
“准备迎敌!”
收拾完心情,仲明高声传令。按照在家乡学习到的军阵指挥,刀盾手迅速靠前,弓手退居后军,长枪手端着各种材质做成的竹枪,穿插到阵中。不久虬虎寨一方队伍压了上来,射程范围终于罩住了屠龙寨一方,于是单方面箭矢输出结束,双方开始互射。
双方都有人中箭倒地,由于都没有接受过正统弓箭训练,双方准头都差不多,特别是双方抵近之后,即将进行接触战,弓手不再攒射,改为自主射杀。双方弓手只能自行寻找目标,或者压根就不用找了,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拉弓引箭放手就好,当然这样就毫无准头可言。
长枪接触木盾,在盾上划拉出一道浅色显眼的痕迹,而后从刀盾手身边穿过,朝其后面的人去了,双方接触战正式开始。屠龙寨寨众虽然是村民出身,但几次作战下来,逐渐适应了这种集体搏杀的氛围,加上仲明、阿耶木等人指挥若定,竟也不输面前这些玩命嗜杀的恶徒,甚至在各小组织协调配合上远胜对手。是故明明是人数上相当的两支队伍,争锋相对不过片刻,胜利的天平却已开始向着屠龙寨倾斜。
“刀盾手顶上!接敌!”
仲明居于阵列中间,指挥着各部行动。倒不是他不想亲自冲杀在前,实际上他认为将领冲锋在前能够极大鼓舞士气,相对于“给老子冲”,谁能拒绝“跟老子冲”的将领呢?实在是寨众从老实挨打到打别人的过程太短,组织度不得不依靠他居中指挥,偶尔亲自放个冷箭干掉对方能打的。故而冲锋陷阵就交给阿耶木、子车及阔兰多等伙伴。
不得不说阔兰多虽然只有十四,已经生得高大壮硕,他手持手中木盾只往敌阵中一撞,立时撞出一个破绽,后面的刀盾手跟进一通乱杀,对面的喽啰眼见不敌,纷纷溃退。后面的敌人涌上来打算合围这黑粗汉子,却不防仲明一声号令“弓手射!”,一阵箭羽袭来,毫无防备下或死或伤。阿耶木与子车马上带人靠拢过来,企图扩大战果。
“传令各部撤回。”
逍向守卫的喽啰吩咐一声,后者躬身领命,立刻去了,不多时前面搏杀的各部听闻后方号角发出高低起伏的“呜呜”声,如释重负,纷纷后撤。
屠龙寨这边正杀得士气高企,一下子敌人往回跑,留下一个个毫无防备的后背,寨众刚想追击却被拦住了。
“阿木头目,我们不追吗?”一个寨众显得很兴奋,红着脸问向阿耶木。
阿耶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寨众都管自己叫阿木头目,倒也没心思去管别人怎么称呼自己,此刻只沉声喝道:“都站住了,听命令!”
而后向仲明投去询问的目光,而后者只是抬手做出止步手势,并不应答。
仲明看向敌方阵列,坦白来说他并不想现在就来一场旷野大战,若对方真要不计后果也要拿下他的项上人头,此战势必有伤亡过大的风险,到时候即便回到山寨也面临着奴隶倒戈作乱的问题。最好的出路就是徐徐退回屠龙寨,凭借寨墙与居高临下的地利抵抗。可正如他担心的那样,训练与组织程度的不足,使得这时候高呼一声撤退,一股脑地掉头跑反而可能把我方的撤退玩成敌人的追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逼迫这支敌人,使其知难而退,己方再从容后撤,可如此又绕回到旷野大战的路子上了。
“你究竟会怎么做呢,逍先生?”
另一边,逍看着乱糟糟退回的各寨支援的寨众,脑子里也在迅速思索对策。这一次试探性进攻还算成功,逍也看出了不少东西。屠龙寨的寨众终究是赶鸭子上架逼出来的,上阵搏杀的经验还是较为微薄,也亏了那个少年首领指挥调度和手下头目武力上的弥补,使得这些前些日子还在种田的寨众能依靠相互间协同作战,把好勇斗狠惯了的中山诸寨恶徒赶了回来。
想到这,他唤来护卫在旁的喽啰,说道:“告诉诸寨的头目,休息片刻再度出击,不要慌,能赢,这次某虬虎寨亦会出击。”
喽啰领命而去,逍背负双手,看着远处还算齐整的屠龙寨阵列,低声细语道:“能赢,因为,你马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