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小小的桌子前围着五六位失意的举人,喝得醉醺醺,唯有一个年轻举子,面如霜雪,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既没有碰眼前的酒菜,也没有符合周围人的话语。

“隋光,你还年轻,下次再来,说不定多来几次,总有一次高中榜上。”一个同乡的举子试图去拍贺屏的肩膀,平辈之间以称呼字为主。

他知道,自己这位同伴才华横溢,目下无尘,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第一次来燕都参加会试,得到这个结果肯定很不甘心。

不仅如此,他读过贺隋光默出来的文章,才华横溢、鞭辟入里,就算不是魁首,也绝不会榜上无名。

“绝不。”贺隋光目光冷湛,带着股决绝的气势,“倘若这次不中,我再不考了。”

友人诧异:“可是这次结果已经出来了……”

贺隋光只道:“我去南监,我去仪鸾卫,我要去告御状。”

他声音一句重过一句,最后压过了桌上的所有人,几乎泣血:“我不信,西宁府的文脉就此断绝!”

“你不要犯傻!”友人拽着他的衣袖,几乎要急冒烟了,“依你之才,说不定下轮会试便能上榜。若是此次告御状,不说成功与否,定会让诸位考官知道你这个刺头,说不准直接划去你的举人功名,何必搭上自己的前程!”

“那又如何?”贺隋光毫不动摇,“假若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我又何必在入朝为官,倒不如留在西宁府,本以为新帝……”

他冷笑一声:“非明君也!”

下一秒,桌上碗筷倾倒,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其他同伴猛得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去堵贺隋光的那张嘴:“你不要命了?!”

就连那位年长举人,都吓得酒醒,慌忙地四处探看,幸好他们因为省钱,选了距离燕都中心较远的客栈,又因为榜上无名,选择了偏僻的座位,此时大堂内人数不多,客栈老板只顾盯着算盘,应该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贺隋光!你、你……”友人指着他半天,最后徒然地放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你真不怕仪鸾卫和南监?”

若是被仪鸾卫发现刚才的大不敬之语,贺隋光也别说告御状了,直接进诏狱,打残打死了都没人替他求情。

贺隋光拨开捂住嘴巴的手,冷笑道:“那又如何?既然新帝做出这种事,还不叫人说了?”

“你们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波及你们。”

说完,他不再理这些同伴,而是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同伴们七手八脚,又想将贺隋光拉回来,或者干脆,今日就带着对方离开燕都——总之不能叫他单独一人,否则真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又该如何?

可惜去往西宁府的商队过些日子才能出发,这些日子,不得不缩在客栈里,严防死守。

“早知如此,当初……”当初不带他来就好了。

同伴端着简单的饭菜,正欲上楼给贺隋光送饭,一边走着,一边对身边的人抱怨。

说来说去,后面的话还是未能出口。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会试。

“隋光之才在你我之上,心有不甘实属正常。”另一人出言安抚。

若是能尽快离开燕都就好了。

二人叹着气,走到贺隋光的房门前,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