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禅眉毛挑起,好似能够觉察他人心绪波动。
“并非说明辨是非,厘清黑白不对。
只不过我等凡夫俗子,没圣贤那样的本事,无法在红尘大染缸里,看明白一条条对错。
在意这些,就容易被规矩困住,难有蜕凡之机。
心若有藩篱,如何能超脱?”
白启低头深思,张口而出一句: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啧啧,这话有境界!是你想的?”
宁海禅摸了摸下巴,额外多瞧一眼他刚收下的徒弟。
“书上看的。”
白启紧守心神。
“没来历?”
宁海禅好像很在意。
“出自不知名的半篇杂文,应该没啥由来。”
白启答道。
“那好,下次与人论道,这句话,便是我宁海禅所作,你觉得怎么样?”
“……师傅能识得此句精妙,等于从泥沙瓦砾当中发觉真金玉石,令它重见天日,虽非原作,却也没差了。”
白启满脸真诚,伺候师傅老头这方面,自个儿可是专业的。
“啧啧,为师当真有点与你相见恨晚了,下回你大师兄回来,我跟他商量下,拔擢你为师兄,让他做师弟去。”
宁海禅快意感慨,没成想在黑河县,竟能收到这么一个与自己性情投契的好徒弟。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穿过千厮门,回到依旧冷清的通文馆。
头戴貂皮帽的老刀见到白启,笑得很亲切:
“老梁头那双昏眼,竟能挑出阿七你这样内秀的好苗子,着实不易。”
白启很懂礼数,对着老刀拱手:
“小子出身寒微贱户,幸得梁伯赏识,才有现在的日子。
而今又拜宁师门下,真如白日发梦一样。”
老刀眼神柔和几分,穷苦家熬出头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怜惜。
尤其白启跟老梁头有旧,论起来犹如自个儿的子侄辈,而今再拜入通文馆,更是情分不浅。
“老刀,让他去沐浴,换身衣物。”
宁海禅背着双手,立于正厅那块金字黑匾下方,两肩如山张开,腰背似岳挺立,气概甚为雄浑。
“等你啥时候一练大成,把杨猛打死了,我再带你进祖师堂,他是你的第一块磨刀石。
刚才与杨猛讲过,我宁海禅对外人有两条规矩。
如今当你面,再说一声,做我的徒弟,需要谨记三条。
此非为师之约束,而是通文馆的章法——
一,凡通文馆门下,当寄骸髓于修练之途,夙夜不懈,生死无念,以臻世之极巅!
二,如遇阻道或求战者,须怀无怖无情之心,即其为神佛魔魅,必尽死力斩杀之,以证此身修为!
三,眼不见名位财帛之诱,耳不闻威权情面相逼,一无牵绊,自求道于天地间!”